我把天道开了 第181章 余威与暗棋

天工府最后的疯狂，如同投入沸油中的一点冰屑，在“万象归墟炎”那超越理解的恐怖威能下，瞬间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战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风掠过焦土，卷起些许灰烬，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委员会一方的修士们，无论是身经百战的岩罡，还是见识广博的守拙真人，亦或是慵懒随性的青芜，此刻都怔怔地望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区域，望着建筑顶端那道略显单薄却仿佛擎天之柱的身影。

没有欢呼，没有庆贺，只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敬畏。

那并非对强权的恐惧，而是对某种触及世界底层规则力量的天然敬畏。陈续施展的，已非法术神通，更像是执掌了某种“权柄”，言出法随，划定有无。

“清……清扫战场！”岩罡第一个回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寂静。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开始指挥麾下弟子处理善后。说是清扫，其实并无多少需要清理的“遗留”，归墟之炎下，万物成空，只剩下一些边缘地带被烈阳雷波及的痕迹，以及少数见机得早、未曾踏入归墟范围而侥幸存活、此刻已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天工府外围修士。

这些人，已无任何威胁，眼神空洞，显然心神已被彻底摧毁。

守拙真人仰头看着陈续，目光复杂，有欣慰，有震撼，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他比旁人更能感受到那“归墟之炎”背后所代表的规则层次，那绝非寻常元婴修士所能触及。委员长与熔炉的羁绊，远比他想象的更深。他默默转身，更加专注地投入到尚未彻底完成的大阵之中，必须尽快让这“周天星辰衍化大阵”完全运转起来，才能为委员会提供更坚实的庇护。

青芜身影一晃，出现在陈续身侧，一双美目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流转，带着探究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强行引动那种力量，代价不小吧？”

陈续微微颔首，没有否认。此刻他体内空空荡荡，神魂如同被抽干后又强行塞回躯壳，传来阵阵虚脱与针扎般的刺痛。引动“万象归墟炎”远非看上去那般轻松，几乎榨干了他刚刚恢复少许的神魂之力，更是对“薪火之契”的一次极限考验。若非器灵在关键时刻主动分担了大部分规则反噬，他此刻恐怕已神魂崩散。

“无妨，还撑得住。”他声音平静，目光却越过下方，投向了千窟城的方向，投向了更遥远的西北域腹地。

他知道，天工府的覆灭，尤其是以这种近乎“神迹”般的方式覆灭，所带来的影响，才刚刚开始发酵。

……

千窟城内，无数双眼睛通过各种方式，“看”到了那无声无息间令百余名修士，连同天工府主墨衡及其底牌“千机匣”一同归于虚无的恐怖场景。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彻底爆发的恐慌与哗然！

“看……看到了吗？那……那是什么力量？！”

“墨府主……还有那么多高手……就这么……没了？”

“归墟……万物归墟……这委员会，到底掌握了什么？”

“快！立刻传讯回去，情况有变！委员会拥有未知禁忌手段，疑似掌握规则权柄，绝不可力敌！”

之前还在摇摆不定，甚至暗中与天工府勾连的势力，此刻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什么“清秽令”，什么理骸院的赏赐，在那种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命都没了，还要赏赐何用？

一些原本已经集结人手，准备响应“清秽令”分一杯羹的小型宗门和家族，几乎是立刻下令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甚至直接掉头返回。更有甚者，开始暗中向委员会一方传递交好、乃至投诚的讯息。

陈续以雷霆手段，不仅抹去了内部的叛乱，更以一种极其霸道的方式，向整个西北域宣告了委员会的存在与力量，强行将那“清秽令”带来的汹涌暗流，扼住了最关键的一环！

……

流沙剑派的营地。

背负古剑的冷峻中年剑修，原本闭目盘坐，此刻却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剑意迸发，竟将身前一块巨石无声无息地切为两半。他望向熔炉区域的方向，脸上再无之前的从容与磨砺剑道的兴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是一丝惊悸。

“归墟之意……触及本源规则……此子，不可常理度之。”他低声自语，原本打算立刻前去“切磋”的念头被彻底压下。“传令，后撤百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动。”

……

玄冰谷的营地。

宫装美妇把玩玉符的手微微一顿，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骇然。她收到的情报远比旁人清晰，那并非简单的毁灭，而是彻头彻尾的“抹除”！

“规则层面的抹杀……万械熔炉竟还有此等底蕴？”她秀眉紧蹙，心中权衡利弊的天平瞬间倾斜。“通知谷中弟子，暂缓一切行动，严密监视委员会动向，但绝不可与之发生冲突。另外，以我私人名义，向那位陈委员长传递一份问候，措辞务必谦恭。”

……

五毒上人的沼泽行宫内。

原本的桀桀怪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气急败坏的咒骂：“他娘的！规则权柄？！开什么玩笑！那帮泥腿子怎么可能掌握这种东西！老子还想拿他们炼幡呢！” 他虽然凶悍，却不傻，深知那种力量绝非他所能抗衡。“晦气！真是晦气！传令，掉头，去南边看看有没有软柿子捏，这浑水老子不蹚了！”

一时间，各方势力风声鹤唳，对委员会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恐惧，成为了最有效的震慑。

……

熔炉区域，金属大厅。

陈续服下丹药，略作调息后，再次召集核心成员。

“委员长，经此一役，外部压力暂时缓解，但‘清秽令’仍在，理骸院绝不会罢休。”石岳长老率先汇报，语气中带着振奋，却也隐含忧虑。

“无妨。”陈续摆了摆手，声音虽然依旧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需要的，正是这段时间。守拙前辈，大阵还需多久？”

“最多一日！器灵配合之下，进度极快，且阵法结构远超预期！”守拙真人语气肯定。

“好。”陈续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岩罡会长，石岳长老，趁此机会，加快整合城内资源，筛选可靠人手。青芜前辈，外围警戒不可松懈，尤其注意是否有理骸院的其他手段。”

众人领命。

陈续最后将目光投向一直安静蹲在一旁的黑猫“玄”。

“玄，接下来，恐怕还需要你多费心了。”

黑猫“玄”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深邃依旧，它轻轻“喵”了一声，尾巴优雅地摆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陈续知道，真正的博弈，现在才进入中盘。理骸院落下的这第一枚棋子（天工府）已被吃掉，但棋局远未结束。他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布下属于自己的暗棋，积蓄力量，迎接那位“监察使”，乃至理骸院本身，可能到来的、更加凌厉的反扑。

风暴眼，只是暂时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