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在草原上玩得挺花,刚用白毛风表演完“冰河世纪速冻模式”,这会儿又掏出了“风刃千刀万剐”的保留节目。那风刮得,已经不是风了,是亿万把淬了寒毒的飞刀,呜呜怪啸着,追着人劈头盖脸地削!先前盖在露天粮垛上的厚重油布,此刻成了狂风的玩物,被扯得猎猎作响,如同濒死的巨兽在垂死挣扎,边缘处早已被撕开无数狰狞的口子,露出底下冻得比石头还硬邦邦的粮袋。
“咳…咳咳…!” 蒯祥蜷缩在临时搭起的、四面漏风的草棚角落里,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从喉咙里震出来。暗红色的血沫星星点点溅在他破旧的前襟上,迅速凝结成冰渣。他那张蜡黄干瘪的老脸因剧痛而扭曲,眼神却死死盯着外面那如同白色巨兽般咆哮的风雪,以及那在风中狂舞、随时可能彻底解体、让数万将士救命粮彻底暴露在极寒下的油布。
“不能…咳咳…不能让它…撕开!” 蒯祥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却透着一股子豁出老命的狠劲。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棉…棉被!找…找棉被!浸水!快!浸透了水…披上去!冻…冻成冰壳子!给粮垛…咳咳…穿…穿冰甲!”
他这近乎疯魔的嘶吼,在狂风的咆哮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惊世骇俗。
“冰甲?!” 旁边的李拾,脸上还带着昨夜辣油大火熏燎的焦黑,闻言猛地一震,眼珠子瞬间瞪圆。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昨夜那场冰火地狱的惨烈,那冻得比钢铁还硬的金属,那沾水即冰的恐怖低温…一个匪夷所思、却又在绝境中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
“对!冰甲!” 李拾猛地跳起来,仿佛被注入了强心针,声音都拔高了八度,“老蒯说得对!以冰御寒!以冰防风!快!所有能动弹的!拆营帐!拆棉胎!拆一切能拆的棉絮布料!浸水!给我往粮垛上盖!快!快啊!这是最后的活路!”
命令如同丢进滚油里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绝望中的人群被这近乎荒诞的命令点燃了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管它有没有道理,干了再说!总比眼睁睁看着粮食被冻成石头强!
驻扎在附近、负责护卫粮队残部的边军们率先行动起来。这些铁打的汉子二话不说,抽出腰刀,冲向那些在暴风雪中勉强支撑的、早已冻得硬邦邦的行军营帐。锋利的刀刃砍在冻得脆硬的木桩和绳索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厚厚的、带着汗味和尘土的棉胎被粗暴地扯了出来,在雪地里滚成一团。
“兄弟们!拆!拆光!给粮食穿上铁裤衩!” 一个满脸虬髯的边军什长吼得声嘶力竭,带头扛起一卷沉重的湿棉胎,踉跄着冲向那如同白色巨兽般在风中挣扎的粮垛。
民夫们也被这疯狂的气氛感染。他们大多是附近强征来的百姓,冻得脸色青紫,手脚麻木,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有人扑到旁边一条早已冻得结实的小河冰面上,用冻裂的手拼命砸开冰层,舀起刺骨的冰水。没有刷子?不要紧!直接脱下身上破烂的棉袄,浸透了冰水,当作巨大的“抹布”,在粮垛侧面粗糙的麻袋表面用力涂抹、拍打,试图将水和布料“糊”上去!
寒风如同最恶毒的监工,狞笑着挥动鞭子。
刚浸透水的厚实棉胎,几个人合力抬着,艰难地往粮垛高处覆盖。然而,那刺骨的寒风瞬间就发挥了恐怖的制冷效果!棉胎外层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变得坚硬滑溜!抬棉胎的人脚下是厚厚的积雪和坚冰,一个重心不稳——
“哎哟!”
“小心!”
沉重的、外层已经结冰的湿棉胎猛地滑落,重重砸在雪地里!几个民夫也跟着摔倒在地,沾了一身冰水泥泞,狼狈不堪。更要命的是,那棉胎外层结了冰,内层还是湿的,又沉又滑,极难操作。
另一边,有人尝试着将浸水的油纸贴在粮垛侧面,试图先做一层内衬。然而,那油纸刚离开温水桶(桶里的水也迅速在降温),在寒风中不过坚持了两三秒——
“嗤啦!嗤啦!”
如同最锋利的裁纸刀划过!
无形的风刃精准地切割在油纸边缘和表面!单薄的油纸瞬间被撕裂成无数飞舞的碎片,如同被凌迟的蝴蝶,在狂风中打着旋儿消失不见!
“不行啊!贴不住!风太邪性了!刚贴上就碎!” 负责贴油纸的民夫绝望地哭喊,手上脸上被风刃割开细小的血口子,寒风一吹,钻心地疼。
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这“冰甲”之法,听着像那么回事,操作起来简直是地狱难度!风太猛,温度太低,水冻得太快!根本来不及成型!
李拾站在风雪中,看着这混乱、笨拙、充满挫败的一幕,心急如焚。蒯祥靠坐在草棚柱子旁,一边咳血一边死死盯着,浑浊的老眼里也充满了焦灼。难道…真的天要绝人之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