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门外,旗舰店工地,三楼露台。
寒风卷着工地的木屑和尘土味儿,刮得人脸生疼。李拾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破木凳上,面前摆着一份刚拆封、正“滋滋”冒着诱人白气的“自热红烧牛肉饭”。蒸汽袅袅,浓郁的酱香肉香霸道地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可李拾呢?
眼神放空,跟丢了魂儿似的,直勾勾盯着楼下御街熙熙攘攘的人流。那一个个行走的“人形钱袋”,此刻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活蹦乱跳的“五十万两”在逛街。
五十万两!
傅友文那五根保养得宜的手指头,跟鬼畜视频似的,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放大、再放大!那冰冷的“五十万现银入库”,如同西伯利亚寒流,把他从里到外冻了个透心凉!别说眼前这香喷喷的自热锅了,就是龙肝凤髓摆跟前,他也味同嚼蜡。
“此物,便是北疆将士盛赞、可凭空生热、顷刻得食的‘自热锅’?”
一个温和清朗、带着几分好奇的声音,如同初春的暖风,毫无征兆地自身后响起。
李拾浑身一个激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回头!
只见露台入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
为首一位,身着月白色素面锦缎常服,身形略显清瘦,气质儒雅温润,约莫三十许年纪。面容轮廓与燕王朱棣有几分相似,却全然褪去了那份边关磨砺出的杀伐锋锐,眉宇间沉淀着书卷的清气,眼神平和澄澈,如同上好的暖玉。他身后跟着两人,穿着寻常家仆的灰布短褂,低眉顺眼,但李拾一眼扫过他们站立的姿态和偶尔抬起的眼皮下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锦衣卫!绝对是高手!
这气质,这排场,这张脸…
李拾脑子里“嗡”的一声,CPU差点干烧!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从破木凳上弹起来,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
“太…太…”
“李掌柜不必多礼。” 月白常服的青年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虚扶了一下,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春风化雨般的亲和力,瞬间化解了李拾的慌乱。“孤微服出游,恰逢此地,嗅得异香,心向往之,不请自来,叨扰了。” 来人正是当朝太子,朱标!
朱标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浓厚兴趣,落在李拾面前那依旧倔强喷吐着蒸汽、散发着致命香气的自热锅上。
“此物当真神奇至此?无需柴薪火种,冷水浇灌,片刻之间,便可得此滚烫热食?” 太子的语气里充满了求知欲,像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
“正…正是!” 李拾赶紧回神,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机会!天大的机会砸脸上了!他立刻化身金牌产品经理,指着自热锅开始激情讲解:“殿下请看,此物奥妙全在于这夹层中的生石灰与水囊!只需拉开此绳,清水注入生石灰,瞬间产生大量热气,如同…如同无形之火,将上层食物蒸熟焖透!从拆封到入口,不过一盏茶功夫!北疆风雪之中,此物便是将士们腹中的一团暖火!”
他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又拆开一份全新的自热红烧牛肉饭,动作熟练地拉开水囊绳,注入清水。嗤——!更加浓郁的白汽汹涌喷出,带着新米的清香和牛肉的醇厚,瞬间将太子笼罩其中。
朱标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无火自熟”的奇景,眼神专注。待那令人心焦的“滋滋”声渐歇,蒸汽变得柔和,他竟不等随从动手,自己拿起旁边简陋的木勺(工地食堂同款),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混合着酱色浓汁、晶莹米粒和软烂牛肉块的米饭。
他吹了吹气,然后,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将那勺饭送入口中。
没有狼吞虎咽。
太子殿下咀嚼得很慢,很细致。微眯着眼睛,仿佛在品味御膳房精心烹制的珍馐。酱汁的咸鲜、米粒的弹牙、牛肉的软烂醇香…每一种滋味都在他舌尖缓缓铺开。
良久,他放下木勺,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叹与赞赏:
“咸鲜适口,酱香浓郁,米粒饱满弹牙,牛肉软烂入味,火候…竟恰到好处!更难得是这温度!” 他感受着口腔和食道残留的暖意,由衷赞道,“滚烫入腹,驱寒暖身!此物若配发于边塞戍卒,可保将士手足不僵,战力不损!施于行商旅人,可解旅途饥寒劳顿!用于赈济灾民流离,更是活命无数的善器!李掌柜,你造了个真正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殿下谬赞!草民愧不敢当!”李拾连忙躬身,脸上却难掩激动。但激动过后,是更深沉的苦涩。他咬了咬牙,机会就在眼前,此时不搏更待何时?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愁容与坦诚:
“殿下慧眼如炬,此物虽好,然…成本不菲,推广实难。眼下…更有一道天堑横亘于前,草民…步履维艰。” 他不再犹豫,将盐引保证金五十万两的“铁律”,自身资金的窘迫(隐去了具体数字,但强调了巨大缺口),以及傅友文那“无现银寸步难行”的冰冷警告,和盘托出,语气沉重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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