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石后,空气凝滞。
林如晖匍匐在地,将清漓那句“能救你全家的,只有你自己”听得清清楚楚。他猛地抬起头,额上还沾着地上的尘土,眼中混杂着绝望、困惑和一丝绝境中求生的渴望。
“求郡主明示!下官……下官该如何做?”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孤注一掷的恳切。
清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语气淡然地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林巡抚,今日,你从未在此处见过本郡主。你只知道,你的儿子林玉宣在沈百万的别院中‘失手杀了人’,如今正被沈百万‘保护’在那里。”
她微微一顿,看着林如晖眼中闪过的了然与惊悸,继续道:“然而,就在你焦头烂额之际,齐王殿下却突然闯进行宫,声称他的女儿司徒清燕,在同一处别院失踪了。林大人,你此刻惊骇非常,忐忑不安,生怕此事与儿子相关。”
林如晖不是蠢人,瞬间明白了清漓的暗示。这是要他主动去搅浑水,去试探!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清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就是立刻、马上,去找沈百万!去‘接’你的儿子,同时,‘关切’地追问齐王郡主失踪一事的原委。你要好好问一问沈百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别院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最重要的是——”
清漓的目光锐利起来,“你要问清楚,沈百万,或者说他背后的人,究竟想让你这个浙江巡抚,为他们‘做’什么!”
说着,清漓从袖中取出一物,轻轻放在了林如晖面前的青石板上。
那是一枚质地温润的白色玉佩,雕刻着简单的云纹,正是文人雅士常佩的款式,但玉质极佳,显然是珍品。更重要的是,林如晖一眼便看到了玉佩上刻着的那个宣字,这正是他儿子林玉宣常年贴身佩戴的玉佩!
林如晖颤抖着手,将玉佩捡起,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此刻,他终于百分百确定,至少有一点清漓没有骗他,他的儿子,确实落在了这位镇国郡主的手中。这枚玉佩,既是凭证,也是无声的警告。
他深吸一口气,将玉佩小心收好,然后对着清漓重重一抱拳,脸上恢复了部分封疆大吏的沉毅(哪怕是强装的):“下官……明白了!多谢郡主指点!”
话音刚落,他已豁然起身,不再多看清漓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在假山掩映间很快消失。步伐虽快,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清漓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默然片刻。
黎川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她身侧,低声道:“郡主,这位林巡抚……看来并非真心臣服。方才他那番作态,恐怕更多是想从郡主口中套取情报,以求自救。”
清漓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我知道。”
她转身,缓缓向沁芳苑走去,声音平静无波:“能被皇伯父看中,放到浙江巡抚这个关键位置上来的,哪个不是历经磨练的能臣干吏?哪个不是皇伯父精心挑选,视为心腹的股肱之臣?林如晖比谁都清楚,在这大齐朝,皇帝才是他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靠山。背主求荣?他不敢,也不会。所谓的‘假意臣服’,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想探清本郡主手中的信息和力量,好筹谋他的下一步动作罢了。”
她顿了顿,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赏”:“不过,他堂堂二品封疆大吏,能在我一个小女子面前做到如此地步,磕头下跪,言辞恳切,也算得上是能屈能伸了,是个角色。”
“黎川。”“属下在。”
“让黎山和黎转悄悄跟上去,盯着林如晖。我要清楚知道他见了沈百万之后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更重要的是,看看这幕后布局之人,究竟会不会露面,或者……会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清漓的眼神变得深邃冰冷:“如果……如果这局真是齐王所布,他竟狠心到用自己的庶女来做饵,陷害封疆大吏之子,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制造一桩足以震动朝野的丑闻,逼停江南盐税案的调查……若果真如此,那么几乎就可以断定,这江南盐税贪腐的巨大黑洞,与齐王司徒星睿,绝对脱不开干系!”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黎川领命,身影一闪而逝。
清漓独自走回三皇子为她安排的沁芳苑。苑内雅致清幽,奇花异草点缀其间,但她此刻并无心欣赏。
屏退左右,只留下唐婉茹在身边。唐婉茹自从进了行宫,便有些拘谨,此刻见清漓神色凝重,更是大气不敢出。
清漓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沉思良久,将唐婉茹叫到身边,拉着她的手温和地说道:“婉茹,明天我们去拜访你那位二师兄好不好?”
唐婉茹一听可以去见二师兄,先是一喜,然后又忧心道,“会不会耽误漓姐姐你的正事?”
“无妨,如今齐王伯父的女儿不见了,三皇兄正忙着帮齐王伯父找女儿呢,所以盐税案暂时查不了了,你之前不是一直担心你二师兄回家后,会被他嫡母欺负吗?正好,我们去看看你二师兄需不需要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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