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廷议刚开始,平南王刚刚坐下,甚至连例行的政务汇总都还没开始,就有一名隶属于吏部司的属官迫不及待地出列,矛头直指清漓。
“王爷!臣有本奏!”那官员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义愤填膺的气势,“近日市井议论纷纷,言说因郡主推行盐改,昨日,我南疆境内多处已出现盐荒,百姓无盐可买,人心惶惶!更有甚者,因新上市之盐质量参差不齐,已有民众误食劣质盐而中毒!不知镇国郡主对此作何解释?盐改之初衷本是利民,如今却酿成如此祸事,郡主难辞其咎!”
声音在宽阔的议政厅内回荡,带着明显的质问与攻讦之意。
这还是清漓参与廷议以来,第一次被人当众如此尖锐地弹劾。
以往她主理农事,虽也有争议,但多数臣属要么观望,要么将她视为透明,如此直接的发难,尚属首次。
清漓端坐在平南王下首特意为她设置的座位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老神在在,仿佛对方慷慨激昂陈词的对象不是自己。她对那弹劾她的官员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底下的臣子们窃窃私语,目光不断在面无表情的平南王和淡定自若的清漓身上逡巡,试图从这父女俩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最终还是平南王先开了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清漓,可有此事?”他这是点名,要清漓出声辩白了。
清漓这才微微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名出列的官员,却没有立刻回答平南王,反而对着那官员,语气淡漠地反问:
“这位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本郡主试验的新盐质量参差不齐,导致百姓中毒。此事,可有真凭实据?中毒者何在?中毒之盐,经何人查验,是否确认是出自西场官盐?”
她顿了顿,语气渐冷,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了过去:
“再者,南疆市面上出现盐荒,究竟是何原因造成?是我南疆所有盐场同时停产,颗粒无收?还是某些奸商巨贾,见利忘义,囤积居奇,为抬高盐价而故意罢市?”
“若是前者,那便是盐运司及各盐场主官办事不力,玩忽职守,理应即刻问责盐运司!若是后者……”
清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意,“那么按照王府定下的规矩,这些黑了心肝,罔顾民生的奸商,该抓就抓,该杀就杀!难道还留着他们过年吗?!”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那名官员:“还有,这位大人,南疆出了此等动摇民本的大事,你不先急着禀报父王,请命彻查奸商,稳定局势,反倒二话不说,上来就问责于本郡主?是何道理?怎么,难道你不是王府的属官,领的不是王府的俸禄?倒像是那些奸商蓄养在家,专门用来吠叫攻讦的狗腿子?!”
这一声“狗腿子”如同惊雷,炸得那官员面色惨白,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后背的官服,身体摇摇欲坠。
清漓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冷冷地补上最后一句:“端谁的碗,服谁的管,食谁的俸禄,忠谁的事!你该好好想想,自己吃的究竟是谁家的饭!蠢货!”
“蠢货”二字,如同最后一记重锤,敲得那官员眼前发黑,脸上血色尽褪,一阵红一阵白,羞愤、恐惧交织,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
议政厅内,一时间针落可闻,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被清漓这番毫不留情、犀利如刀的驳斥震慑住了。
以往这位郡主在廷议上虽也时有发言,但多是就事论事,何曾有过如此疾言厉色、骂人揭短的时候?
清漓暗暗摇头,就这点心理素质和战斗力,也敢当出头鸟?这才哪到哪,就要晕了?再骂几句,岂不是真要直接去死一死了?
短暂的死寂后,又一名品阶稍低、但显然是被人推出来继续试探的小官出列,他显得谨慎了许多,拱手道:“郡主息怒。王大人言语或有失当,但其心可鉴。我等食王府俸禄,自然要为百姓生计、为王府安定着想。如今市面上确实出现盐荒,此乃不争事实。郡主正管着盐改这一摊子事,下官们心中焦虑,问上一问,臣以为……并不过分啊……”
清漓暗暗点头,这个还行,至少知道换个方式,不敢再直接扣帽子了。
她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问,自然可以。但一开口,无证无据,空口白牙就将‘酿成祸事’、‘难辞其咎’的罪名扣在本郡主头上,算怎么回事?此乃诬蔑!另外,这盐荒之根源,分明是奸商囤积居奇,恶意罢市所致!你们不去问责奸商,不去想办法平息民乱,反倒齐聚于此,众口一词地来问责本郡主,不觉得本末倒置,十分稀奇吗?”
她目光扫过之前几个蠢蠢欲动、准备附议的官员,声音冰寒:“还是说,你们之中,有人收了那些奸商的好处,故而在此混淆视听,企图将水搅浑,攻讦本郡主,为那些奸商张目不成?”
那小官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郡主明鉴!下官绝无此意!下官只是心系民生,绝无受人指使,请郡主千万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