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高谭面容瘦削,眼神中带着文官特有的固执与倨傲,他板着脸回答:
“大将军,陛下有旨,命你部退守四郡城后,必须死守两日,为援军抵达争取时间!”
“死守两日?”魏候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声音陡然提高,因激动而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崔大人!你我都亲眼见过那李奕毅的恐怖!我魏候权自诩修为不弱,在他手下却连两招都接不住!你让我拿什么去守?
拿我身后这三十五万儿郎的性命去填吗?那是三十五万条人命,不是三十五万块石头!”
想到那日李奕毅如天神下凡般冲入阵中,剑气纵横,所向披靡。
自己若非亲兵和几名宗门客卿拼死掩护,恐怕早已命丧黄泉,魏候权就感到一阵后怕与屈辱。
“守不住也要守!这是王命!”崔高谭毫不退让,声音冰冷:“你想抗旨不成?想造反吗?”
魏候权怒极反笑,手已按上了剑柄:
“崔高谭!我夏侯家三代为将,祖辈、父辈皆战死沙场,我兄长亦殉国于北疆!今日我魏候权亦差点为国捐躯,你竟敢说我抗旨造反?!”
感受到魏候权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杀气,崔高谭心头一凛,但依旧仗着监军身份,强自镇定道:
“大将军,请注意你的言行!本官乃陛下亲命的监军,有权督帅!我现在命令你,即刻率军退往四郡城,依旨死守待援!违令者,以军法论处!”
“将军……”周围的副将、参领们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魏候权身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
魏候权脸色铁青,牙关紧咬。
一名跟随他多年的偏将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将军,朝廷如此不体恤将士,这仗打得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不如我们反了这昏君!或者……干脆……”
他后面的话没敢明说,但“投降”二字已呼之欲出。
“放肆!扰乱军心,该当何罪!”魏候权猛地暴喝一声,腰间佩剑骤然出鞘,寒光一闪!
然而,剑锋划过,倒下的并非那名进言的偏将,而是监军崔高谭!
只见崔高谭捂着喷血的脖颈,难以置信地瞪着魏候权,身体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
顷刻间便没了声息,唯有那双圆睁的眼睛,写满了惊骇与不甘。
“将军!您……”众将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魏候权缓缓收剑入鞘,脸上杀气未退,声音却异常平静:
“拖下去,找个地方埋了。传令全军,加速向四郡城撤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与乾军接战。一切,等真正的援军到了再说。”
他深知,杀了监军,已无退路。
但与李奕毅再次正面交锋,他更没有把握。
此刻,保存实力,等待变数,是唯一的选择。
魏军一退再退,李奕毅的大军则如入无人之境,接连接收数座空城。
他并未急于派遣官员接管地方政务,毕竟魏国未灭,过早行政容易陷入泥潭。
直至傍晚时分,大军进驻魏国边境后的第三座大城——拥有超过三十万人口的繁华之地,石氏城。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几位高级将领面露疑虑,向李奕毅进言:“陛下,魏军避而不战,一味退守,此举颇为反常,其中是否有诈?”
李奕毅一身玄甲未卸,烛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威严的面庞。他沉吟片刻,道:
“魏候权非庸才,此举必有深意。或许是缓兵之计,或许另有图谋。传令下去,全军提高警惕,多派斥候,严防敌军夜袭或埋伏,不可有丝毫懈怠。”
“末将遵命!”众将领命而去。
这时,帐外亲兵来报:“陛下,城外有数名当地百姓,叩首泣血,恳求面见陛下,说有惊天冤情禀报!”
李奕毅眼中精光一闪,道:“带他们进来。”
他深知,在这乱世,最苦的便是这些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而争取民心,往往比攻占城池更为重要。
很快,几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被带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对年迈的夫妇,身后跟着两个腿部明显残疾、拄着粗糙木棍的青年男子。
一进大帐,几人便如同见到了救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额头上瞬间见了血痕,悲泣之声令人心酸。
“陛下!青天大皇帝陛下!求您为草民们做主啊!”
老妇人声音嘶哑,泣不成声。
“石氏城的知府石崇义,那个杀千刀的狗官!他强抢了草民的两个女儿,玷污了她们清白之后,还反诬她们勾引朝廷命官,将她们活活打死!
我那可怜的女儿啊……我这老婆子去府衙理论,他们不但不听,还纵恶奴将我这两个儿子的腿生生打断……求陛下为我们申冤啊!”
老翁和两个残疾儿子也在一旁拼命磕头,血和泪混在一起,那种绝望中透出的最后一丝希望,让帐中不少铁血将士都为之动容。
李奕毅面色阴沉,大步上前,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几位百姓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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