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预计的不错。
可以说非常准确。
没几日,冯润便由贵人提升为左昭仪,跻身三夫人行列。
她离皇后的宝座仅一步之遥,看陛下眉眼之间的意思,这个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冯润本来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女人,俗话说属于啥大无啥型,当时就嘚瑟圆台了,那可真是春风得意蹄子急,从没这么畅快淋漓过。
当然她对高菩萨也更加依赖,更言听计从。
要说没人知道她这点馊吧事,怎么可能呢?
历来纸里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
于是有朝臣明里暗里点拨拓拔宏,冯昭仪妇德有亏,你陛下得注意一下,可是拓拔宏愣是没往心里去!
或者,他有他自己的考量,有另外一起公案,压在他心头很多年了,用冯清的话说,到时候了,也该解决一下了。
这一日,朝堂之上,有联名奏折,举报略阳人苻承祖贪赃枉法。
拓拔宏责令严查,并将苻承祖押解回京受审。
各位看官,你道这人是谁?
他是冯太后的铁杆支持者,中宫用事的顶梁柱,宦官出身。
正是他给冯太后讲了俩个小故事,最后一个“俩燕子争巢”直接要了拓拔宏,外公李惠一家的性命!
你想想,这时候,被逮回来,还能有好吗?
很快苻承祖贪赃枉法的罪证被坐实,拓拔宏当朝下诏,处以死刑。
苻承祖喊冤不绝,他家确实有很多金银财宝,但都是冯太后赏赐的,并不是贪污所得。
可是拓拔宏想起母亲本来死于宫规,自己就没得亲近,已经很惨了;祖父一家又被屠戮,几个舅舅也丢了性命,心里哪能不恨!岂能容他申辩?
最后万般无奈的苻承祖,突然呈上来一个锦盒,让拓拔宏和诸位大臣当场验看。
拓拔宏想都没想,命人当场打开,结果请出来一道诏令!
冯太后在临死之前,预判到拓拔宏一定会为外祖父一家复仇,弄死苻承祖,于是赏赐给他一道免死的诏令!
这把拓拔宏气得头顶直冒蓝烟,姜还是老的辣,不服不行,居然给自己留了这么一手!
但是孝子贤孙还得装下去,于是,孝文帝当朝变脸,言语宽宥,下诏赦免了他。
自古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拓拔宏撤销了他所有官职,囚禁私宅,连下数诏,今天封赏一个“悖义将军”的官衔,明天又给个“佞浊子”的称号。
就差指着鼻子骂你个背信弃义,奸邪污浊的小人!你若不死,我跟你没完没了!
这谁能受得了啊?
苻承祖羞愤难当,又悔又惧,不到一个月,便于家中憋屈扒拉的病死了。
骂死苻承祖,也是没谁了,拓拔宏用另外一种方式,替外祖父一家报了仇。
公元492年春正月,又是一年匆匆而过,北魏孝文帝终于消除了各方面的隐患,彻底稳定住了朝局。
原来的中宫用事,随着冯清被贬,以及苻承祖的死亡,彻底瓦解,消失于浩浩朝堂之中,不再提太皇太后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共识。
拓拔宏这才正式在明堂祭奠父亲太上皇拓拔弘,原来冯太后将拓拔弘的牌位,扔出了祖庙,不再享受后人祭祀,拓拔宏小心翼翼将父亲又请了回来,放在上帝牌位旁边,共享香火。
冯太后去世两年,他才敢做这个事情,其忍耐力可见非比寻常。
然后他登上灵台,开始观察太阳四周的云气,往日里温和的眉眼此刻覆着一层沉郁的光芒,不是悲恸、不是仇恨、不是阴冷,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凝重之气。
没人知道这个二十五岁的帝王在想什么,但是却心知肚明,陛下又在酝酿什么大决定,而且这个决定很快会破土而出。
他的指尖抵着灵台栏杆,轻叩了三下,像是在和父亲秘密约定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眼神里透着不容回头的决心。
之后他大踏步下了灵台,停留在东堂北部偏殿,有条不紊的开始处理国家大事。
从此以后,每月初一,他都会去看望父亲,形成惯例。
果然没多久,拓拔宏在二月初四日,举行了一次重要的祭祀变革:首次将太祖道武帝拓跋珪的灵位,与南郊祭祀的天神一同摆放、共同祭祀,打破了此前天神祭祀与先祖祭祀分离的传统。
要知道“南郊天神”是古代王朝规格极高的祭祀,祭祀对象是主宰上天的神灵,象征皇权获天认可;
太祖道武帝拓拔珪是北魏的开国皇帝,是皇室血脉与王朝基业的源头,但是一直不是天神。
此次“配享”,将“人王”的灵位纳入“天神”的祭祀体系中,通过将开国皇帝与天神绑定,强化皇室先祖与天同源的认知,巩固当前皇权的合法性,即“皇权天授”且“一脉相承”!
这是拓拔宏汉化改革中“礼制改革”的典型体现。
他在借鉴中原王朝“祭天配祖”的礼制传统,让大家接受君权天授的理念,我就是中华正统,谁也别跟我扯什么之前的游牧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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