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允回府以后,却见角落里停着一顶小轿子,装饰朴素,随行仆役也不过俩三人,低调到被路人忽略的程度。
高允缓步走过去,躬身一礼道:“贵人里面请!”他知道冯太后坐在里面。
冯太后打起轿帘,脸上泪痕未干,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陛下如此恨我,居然会用退位来对付我?”
冯太后心知肚明,拓拔弘这是想要她的命,她精心为他保得的皇位他弃之如敝履。人家根本不稀罕!
高允低头沉思,许久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太后就想开吧,所谓欲速则不达,不要逼迫太紧才是。”
冯太后命仆从送上几份礼物,大多数为瓜果蔬菜,道:“谢老令公为我母子操心。”
她并没有下轿,而是放下轿帘回宫去了。
高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整顶小轿如此简朴,如此单薄,如此无助,也禁不住暗暗摇头,这刚刚是个开始,希望大魏平安,百姓平安吧。
孝文帝拓拔宏,从小就异常善良,可以这么说千古第一善良。纯粹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且他感情也极其丰富,拓拔弘回宫之后,他早跑了过来,面色焦虑。
拓拔弘一把将他抱进怀里,问道:“皇儿怎么来了?今天没读书吗?”
拓拔宏捧着他的脸问:“我听说父皇身上长疮,夜里睡不着觉,就没心情看书了,太师傅准假,皇祖母应允,让儿臣来看父皇。”
进了内室,小家伙俩手乱摸,道:“快给我看看,父皇哪里长疮了?”
拓拔弘无奈,露出后背给他看道:“你看看,好多了,真的不碍事,过几日就好了。”
没想到拓拔宏突然扑上来,抱住父亲的臂膀,用小嘴为父亲吮脓,不顾肮脏恶臭,不停吐到地上,道:“坏东西,我要把你都吸出来!害父皇睡不得觉!”
拓拔弘急忙阻止,拓拔宏已经哭惨了道:“孩子已经没了母亲,父皇您一定要好好的啊!”
拓拔弘转身抱住儿子,又急唤宫人为儿子漱口,拓拔宏依旧悲痛哭泣,不能自已。
“怎么还哭呢?父皇已经没事了。”拓拔宏赶紧笑呵呵的劝哄儿子。
问道:“宏儿,怎么知道你的母妃没了?”
拓拔宏道:“皇祖母告诉我了,说母妃为了大魏牺牲了,要我好好记住她。”
拓拔弘点点头,道:“是的,你母亲很勇敢,不要忘了她。”
拓拔宏却泪眼婆娑道:“皇祖母还跟我说,要我接替父亲的皇位,我内心特别痛切,父皇您也不是老头啊???我也不会当皇帝啊?干不好,可怎么办?”
拓拔弘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五岁的儿子一时之间能明白的,为了避免非议,对儿子不利,遂下诏:“朕向往太玄老庄,志向恬淡虚无,寡淡名利,特命太子拓拔宏升为皇帝,非为他念,朕只求悠闲自得,修身养性是也,各位臣公待太子如同取朕临。”
“太上皇”拓拔弘不久遂迁居崇光宫,用粗糙的毛茬木材为房椽,沙土为台阶,要的就是一个返璞归真。
崇光宫位于北苑,拓拔弘又在附近西山兴建鹿野浮图寺庙,让和尚僧侣居住,终日讲经,通宵达旦。
冯太后干什么呢?
能干啥?看儿子耍呗!
跟所有无奈的父母一样,面对青春期的缺德玩意儿,除了静静静看着,还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她深知拓拔弘烦她,所以尽量少出现在他的面前,总希望有那么一天,拓拔弘会迷途知返,来到面前说一句,母后,我错了,我以后不闹了。
可惜直到最后,冯太后也没能等来拓拔弘的回心转意。
冯太后在失望之余,加大了对朝政大权的控制,她才是真正的幕后老大,朝臣大多对她唯命是从,尤其是汉族官员,以她的意志为意志。
北魏皇帝退位,弄了个五岁的宝宝坐殿,这事刘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可真是怪事时常有,今年特别多,闻所未闻啊!
好好的皇帝不当,要当和尚!
纯属有病!
但是南朝高兴早了,过后他们自己家会遇到比这更离奇古怪的事情!他们的皇帝也跑去了寺院,而且还得大臣用重金赎回!比拓拔弘闹挺多了!
明帝刘彧感叹,拓拔弘正当壮年,刚刚开始亲政,却只顾独善其身,天下也不要了,皇家祖庙也不顾了,可真是奇葩,那我不得趁机把淮河以北拿回来吗?
刘宋明帝即刻下令,命北琅琊、兰陵二郡太守垣崇祖等将官整顿兵马,策划收复淮河以北。
当时北魏别看换了小皇帝,大权还在冯太后手里,她知道危机时刻,必须以攻为守,虽然没了慕容白曜,可是事情还得办,于是魏军也有南侵淮南的动向。
俩家想到一起去了。
垣崇祖向明帝建议,此时不应该大规模进攻,一来国家兵戈刚息,财力匮乏,二来军士疲惫,难以调度,不如以轻兵进击,深入北魏境内,出其不意,打击其嚣张气焰,灭其蠢蠢欲动之心,这样既然可立不世之功,又可绝北魏的窥伺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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