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兴宗迎面而来,难免怒火,挽着袖子,手指头几乎杵到沈庆之脸上,喝道:“您闭门谢客,什么意思?无非是怕无休止的请托罢了。我蔡兴宗,能有什么事请你帮忙?你凭什么不见我!”
沈庆之一看是他,浑身上下仿佛被怒火吞没一样,禁不住笑了起来,道:“把你的火尖枪收一收,你干啥啊?哪吒三太子附身了不是?踩着风火轮就进来了?”
蔡兴宗一甩袖子道:“所有人都退下,我跟老令公有话要说!”
众仆人还想支把俩句,沈庆之赶紧冲他们使眼色,摆了摆道:“都离得远远的,没事,这老东西没有害我之心!”
众仆人这才退了下去。
“这回说吧,慢慢说,别噎着!”沈庆之一屁股坐在土台之上,脱下鞋将里面的泥土抖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消停?外面都闹啥样了?”蔡兴宗一百个不理解,质问道。
“闹啥样了?”沈庆之歪着头看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蔡兴宗也坐了下来,学着沈庆之的模样,翘着二郎腿道:“主上人伦丧尽;禽兽附体,我看指着他自行悔悟,是没时候了。
要说他还怕一个人,那就是你,而且百姓翘首以待,出来拨乱反正的人也是你,你到底躲什么呢?”
“你饶了我吧,我都多大岁数了?”沈庆之不停摇头,满脸拒绝。
“这跟岁数有什么关系?你吃的好,睡的香,身体倍棒,以为我不知道呢?天天晚上是不是还有小姑娘陪寝?威名素着,天下共知!”
“快拉倒吧!那都是胡说八道,我也就是看看,摸摸,我吃了太上老君的丹药啊?”沈庆之啐了他一口,“这事,我真干不了,我赋闲在家,也没有兵权,你不知道啊?”
蔡兴宗道:“你要什么兵权?你自身就是调兵虎符,殿中将帅,谁不听你的?我给您捋捋,您的旧日部曲,遍布宫省,沈攸之现在虽然跟随主上,你一喊话,他准回来,你的门徒、义附,还有三吴勇士,哪个不是唯你马首是瞻?
殿中将军陆攸之,也是你的老乡,你只要穿上战甲,大喊一声,定四方响应!这事就成了!”
沈庆之摸了摸脖子,眨巴着小眼睛,道:“哎呦喂,啥都算计到了,看来早都计划好了?”
蔡兴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严厉的看着他,又道:“我提醒你一句,老令公,别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柳元景,颜师伯等人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现在市场流通的那些破钱,是不是你捣的鬼,你觉得主上信任你,你就高枕无忧了!谁敢保证哪天他不疯病发作,一样要你的老命!”
沈庆之一拍大腿,道:“我原本是想干点啥,可是新安王刘子鸾死了……”沈庆之眼里泪光莹莹,反问道:“主上没了,换谁?”
“刘彧不行吗?文武全才,为人敦厚端正,刘义隆第十一子,兄终弟及,有何不可?”蔡兴宗道。
沈庆之看了看他一声不吭,若有所思,许久道:“这事你也能做,何苦唠叨我呢?我八十岁了,还想九泉之下,留着老脸去见孝武帝,我和他君臣一场,虽只有十年,却酣畅淋漓,好不痛快,不忍心那么做,最后落个愚忠就行了,你去吧,干你该干的事情去吧,你能行,要相信自己。”
蔡兴宗还想说点什么,沈庆之把老眼一闭,再也不搭理他了。
蔡兴宗见他心意已决,无可奈何,只好垂头丧气的离开。
但是出了沈府,他又想起一个人,王玄谟!对,还有他!斜眼之间突然看到沈庆之的儿子沈文叔、沈文季拎着寿盒,说笑着进了沈府,原来是给老父亲拜寿来了。
很快烟尘顿起,沈庆之的侄子沈攸之带着一队侍卫,手捧圣旨随后赶到,蔡兴宗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走人。
却说沈攸之,眼神凝重,面色如灰,进了门便喊道:“陛下有旨,赐沈庆之毒药,命沈庆之自杀!”
沈庆之倒是云淡风轻,将他让进厅堂,道:“我就说今天是我的死期,看看这不是来了吗?”
他整理衣冠,端坐堂上,笑道:“我堂堂大将军,戎马一生,马革裹尸我认,自杀算怎么回事?”儿子沈文叔、沈文季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连连咒骂:“这个昏君!”
沈攸之看着堂伯,问道:“那怎么办?君要臣死,要不?……”他眉毛挑了挑,意思很明确,不行咱们反了吧!
沈庆之一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看着办吧。”
沈攸之没办法,一挥手,上来几个侍卫,用几层大被将沈庆之蒙住,沈攸之将脸扭到一边,簌簌泪下!
没几时,沈庆之窒息而亡。
沈文叔抱着父亲的尸体嚎哭不止,对弟弟沈文季道:“你勇力无双,计谋超群,日后定有作为,快逃命去吧,以后沈家大仇全靠你了,我唯有跟从父亲,以全孝道!”
说罢端起父亲那碗毒酒,一饮而尽,死在了沈庆之身边。
沈文季流着泪,奔到庭院里,挥刀上马,追赶他的人,知道他刀法奇绝,不敢紧逼,于是免于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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