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也喝了,舞也看了,诗也作了,刘骏还是不让沈庆之离开,拉着他的手不放,必得留他过夜。
沈庆之知道,这小皇帝又遇到难事了,于是也没有推辞。
君臣共住在西堂暖阁之内,刘骏突然叹了口气,郁闷之情一听便知。
“陛下因何事忧虑啊?”沈庆之侧着身子,枕着自己的一条胳膊,面对着刘骏问道。
“雍州侨郡、侨县的一些百姓和官员,最近发来密报,都说王玄谟要反,朕因此忧虑不安。”
沈庆之点了点头,暗道:“果然有事!”
他轻声问道:“那陛下您信吗?”
刘骏摇摇头,将大长腿伸出龙床之外,晃悠道:“朕不信。”
沈庆之释然一笑,道:“陛下听臣道出原委,雍州境内,原有许多侨郡县,近年来又增加了不少,但是没有真正的领地,新旧交错,十分混乱,田赋捐税,征收困难,刺史王玄谟之前不是请陛下下旨请求整顿雍州户籍吗?正是这个原因,无非是想让百姓更好的纳税服役。”
刘骏叹道:“是啊,王玄谟一心为公,说的有理有据,朕就同意了,将雍州三郡十六县合并成一个郡。”
沈庆之揉了揉脑袋,皱了皱老眉,可能头风病又犯了,道:“这就是了,那些侨郡、侨县自由散漫惯了,流亡百姓不愿入归户籍,接受朝廷管理,又找不出王玄谟的错处,故而制造谣言,谎称王玄谟要反!”
还有一个原因,沈庆之没说,但是他心里明镜似的,没有朝廷大员参与此事,怎么可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
据他所知,骠骑将军柳元景虽然不错,可是家族兄弟中有很多人不怎么消停,看不得王玄谟得宠,想借力打力,利用这些谣言灭了王玄谟。
沈庆之之所以不说,是怕连累了柳元景,他是他,他兄弟是他兄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是最忌讳的。
“陛下这事也好处理,主要看您的态度,您只需要给王玄谟去一封信,当众安慰他一下,亮明态度,别的人也就无法兴风作浪了!”沈庆之打了个哈欠,建议道。
刘骏顿时心中有数,没几时也坠入梦乡,有沈庆之在身边,他觉得睡得特别安心。
第二日早朝之前,沈庆之已经悄咪咪的回家去了。
王玄谟的信使早已拍马回京,朝堂之上,恭恭敬敬的向孝武帝陈述了事情始末,特别详细。
孝武帝已然心里有底,于是道:“正好,我也要给王玄谟发一道诏书呢,主书吴喜你就辛苦一趟,随他们一起返回吧。”
王玄谟的信使,也不知道刘骏葫芦到底里卖的什么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一路提心吊胆,忐忑不安。
主书吴喜见了王玄谟,宣旨道:“朕听说老翁紧锁眉头七十年,朕命你把紧锁的眉头伸展开,给朕乐一个!”
王玄谟当时就傻了,他生性严肃,从不随随便便开玩笑,孝武帝这个诏书,当时就给他干蒙圈了。
主书吴喜笑道:“刺史大人,接旨啊,您若不乐,我可没办法回去复命啊!”
王玄谟被逼无奈,只好咧嘴一笑,这笑比哭还难看几倍,之后命人接了圣旨供奉起来。
吴喜上前挽住他的手,道:“临来之前,陛下嘱托臣下,老将军七十有余,谋反还有什么用?纯属无稽之谈,陛下与老将军君臣一心,他给你做保,绝对是忠良之臣,所以才跟您开了个玩笑,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王玄谟当即跪下,冲南叩头,口称:“万岁圣明”。
咱得说,刘义隆就是一个幽默帝王,数次调戏拓跋焘,刘骏也遗传了这个特质,没个正形。
南方刘骏与沈庆之君臣互逗之时,北方拓跋浚和高允这一对,也有了故事。
北魏给事中郭善明,擅长建筑设计与施工,平城(今山西大同)的许多宫殿,都是由他主持建造,说实话很有些卓越的技艺和才能。
但是他同时又是个乖巧善变之人,但凡这样的人,没有不贪婪无度的,游说文成帝拓跋浚大肆兴筑宫殿,他来监工,这样钱不就来了吗?
拓跋浚居然被说动了心,同意了!
高允正在府中,就着小咸菜喝稀粥,听闻此事,撂下筷子,道:“备车,进宫。”
他的几个儿子跟在后面问道:“父亲,我们跟您一起吧。”意思是父亲毕竟上了年纪,不放心他一个人风来雨去。
北魏的官员是没有俸禄的,高允只是个中书郎将,靠着皇帝封赏过活,真可谓家徒四壁,回头道:“跟着我做什么?上山砍柴,换些米来!”
诸子不敢多言,拎着柴刀上山去了。
却说高允这样的无冕之王,是没有宫人敢拦挡的,见他来了,毕恭毕敬迎入东堂,拓跋浚连忙起身,道:“老令公怎么来了?快坐,上茶!”
高允惶恐不堪,行了君臣叩拜之礼,还是不敢落坐。
高允慢声拉语的说道:“老臣今日进宫,之为一事,太祖拓跋珪时兴建平城,总是利用农闲时节,就怕影响百姓耕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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