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舞那声毫不避讳的招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玄机阁清冷的氛围中荡开一圈涟漪。陈子睿看着星衍堂门口那抹张扬的赤红身影,以及她身旁赤炼真君那如同熔岩般炽热的目光,脚步微顿。他下意识地又看向林曦月离去的方向,那道白衣胜雪的清冷背影已然消失在曲折的回廊尽头,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凛冽寒意,与地面几不可察的冰晶足迹。
这冰火交织的奇异氛围,让陈子睿心头那丝异样感更清晰了些。他定了定神,压下杂念,整了整青灰色的法袍,朝着星衍堂走去。
“弟子陈子睿,拜见师尊,见过赤炼师伯。”他步入殿内,对着主位的虚衍道尊和一旁大马金刀坐着的赤炼真君躬身行礼,声音平稳。
“嗯,起来吧。”虚衍道尊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查,“气息平稳,恢复得尚可。”
“小子!精神头不错嘛!”赤炼真君声如洪钟,上下打量着陈子睿,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扫过,“看来老夫的紫炎和金乌真火,也没能把你烤成焦炭!很好!淘汰赛上,再让老夫看看你的混沌阵能扛住几轮!”他话语直接,带着熔火之心特有的霸道和直率。
“师伯谬赞,弟子侥幸。”陈子睿不卑不亢地回答。
炎舞站在师尊身后,一双赤瞳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陈子睿,见他气息确实比擂台上平稳许多,眼神更加明亮,那灼热的战意混合着一丝奇异的探究,几乎要化为实质:“陈师弟恢复得倒快!看来混沌之力果然玄妙!下次交手,我定要破开你那乌龟壳!”她语气带着挑衅,却并无多少恶意,更像是一种充满斗志的约定。
陈子睿抬眼,平静地迎上她灼热的目光:“炎舞师姐的紫炎霸道无双,金乌真火更是焚天煮海,师弟自当全力以赴。”他态度坦然,既不畏惧,也不过分热络。
虚衍道尊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神色依旧平和,端起手边的星辉灵茶,轻轻呷了一口。周衍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赤炼真君显然对陈子睿这沉稳的态度颇为满意,哈哈一笑,声震屋瓦:“好!有股子韧劲!比那些软脚虾强多了!”他话题一转,看向虚衍道尊,语气带上几分郑重,“虚衍老儿,老夫这次带丫头过来,除了看看这小子,还有一事。”
虚衍道尊放下茶盏:“道友请讲。”
赤炼真君正色道:“归元大比在即,淘汰赛规则想必你也清楚。老夫是想提醒一句,这太衍器宗,立宗之本,维系这三万六千异族共聚一堂、同参大道的根基,便是那铁律般的宗规!”
他声音沉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其一,尊卑有序,以宗门号令为尊!十二天柱为砥柱,余者拱卫,不得僭越!其二,各安其道,不得以强凌弱,无故屠戮同门!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他目光如炬,扫过陈子睿,又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炎舞,语气斩钉截铁:
“严禁异族通婚!凡我太衍器宗门下,无论出身何族,地位高低,绝不可逾越此线!若有情难自禁者,唯有一条路可走——自废修为,脱离宗门,抹去宗门一切印记,从此与器宗再无瓜葛!且通婚双方,必须回归各自原生族群,不得滞留!此乃维系宗门血脉纯净、族群传承独立、避免无谓纷争的铁律!触之,便是与整个宗门为敌!”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寂静的星衍堂内。炎舞脸上的张扬笑意收敛了几分,赤瞳之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更强的战意覆盖。陈子睿心头微震,面色却依旧沉静。他虽入门不久,但这条核心宗规,在玄机阁的基础典籍中早有提及,只是此刻由赤炼真君这位天柱峰主亲口道出,分量和警示意味截然不同。
虚衍道尊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赤炼道友所言极是。宗规如山,维系宗门万载基业,乃所有弟子行事之圭臬。我辈修道,当以道途为重,澄澈道心,莫要被外物所扰,乱了修行根本。”
他没有直接点明任何事,但这番话,尤其是在赤炼真君刚刚强调完“严禁通婚”之后说出,其指向性不言而喻。这是师尊的劝诫,亦是提醒。
赤炼真君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魁梧的身形带着一股灼热的风压:“好了,话已带到。虚衍,老夫告辞!丫头,走了!”他雷厉风行,转身便走。
炎舞最后深深看了陈子睿一眼,那目光中的灼热战意依旧,但似乎又掺杂了一丝别的、难以言喻的意味。她没再说话,跟着师尊,如同两团移动的烈焰,离开了星衍堂。
殿内恢复了宁静,只剩下虚衍道尊、周衍和陈子睿三人。那股灼热的气息渐渐被星辰之力抚平。
虚衍道尊的目光落在陈子睿身上,深邃如星空:“子睿。”
“弟子在。”陈子睿躬身。
“赤炼道友所言,你需谨记。”虚衍道尊的声音平和,却字字清晰,“宗规铁律,不容逾越。此非束缚,实乃护道之墙。我辈修士,寿元漫长,道途险峻。情之一字,最易惑乱道心,引人入歧途。轻则修为停滞,重则身死道消,牵连甚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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