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圣王 第93章 吕凤仙之威（上）

石蛮于野狐岭阵前悍然斩杀北漠猛将“碎颅者”巴图鲁，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北疆，并向着更遥远的地方扩散。

“铁山军石蛮”之名，一时风头无两，成为了勇武与悍烈的象征。北疆军民士气大振，对林枫及其麾下的认同感与归属感空前高涨。连带着林枫推行的各项政令，也变得更加顺畅无阻。王明远在安抚使府衙内，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挥退了左右，独自对着一盘残棋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野狐岭前线的谢玄部，也因此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北漠左贤王似乎暂时收敛了兵锋，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平静。

然而，这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北疆这块刚刚易主、展现出巨大潜力和强悍武力的肥肉，吸引了更多贪婪目光的注视。

就在石蛮扬威野狐岭的数日后，一队风尘仆仆、带着浓重西域风情的商旅，持着西凉王韩天枭的关防文书，进入了朔方城。他们明面上是来洽谈皮毛、战马与精盐的贸易，但为首那名眼神精明、气息内敛的管事，在完成初步的交易意向后，却通过沈万金的渠道，向都督府递上了一份密封的、盖有西凉王私印的密信。

都督府书房内，炭火正旺，驱散着北地深秋的寒意。林枫拆开那封以某种坚韧兽皮制成的信函，展开一看，眉头微挑，随即便将信递给了身旁的陈文。

信的内容并非寻常的外交辞令，反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属于枭雄的直白与强势。

韩天枭在信中，首先“恭贺”林枫诛杀国贼王允，稳定北疆，并“赞赏”其麾下猛将石蛮的勇武。但紧接着，话锋一转，便提及西凉与北疆毗邻，唇齿相依，理应“同气连枝，共谋大业”。他提出，愿与林枫结为“兄弟之盟”，并愿意提供西凉精良的战马、铁矿，以及……一支精锐的“客军”，协助林枫共同防御北漠，甚至“图谋更远大的未来”。

而作为结盟的“诚意”与“纽带”，韩天枭提出了一个让林枫和陈文都目光一凝的条件，他希望林枫能将其妹，林雪嫁与他的义子，也是他麾下头号猛将，吕凤仙为妻。

信中，韩天枭对吕凤仙不吝溢美之词，称其有“万夫不当之勇”，“戟法通神”，“乃世之虎将”，与林枫正是“英雄相惜”，若能联姻，则西凉北疆联手，足以横扫天下。

“韩天枭……好大的胃口。”陈文放下信纸，羽扇轻摇，眼神锐利，“结盟是假，觊觎北疆，试图以联姻方式渗透、甚至逐步掌控才是真。他那义子吕凤仙，我素有耳闻，确实勇冠三军，有‘虓虎’之称，在西凉军中威望极高，且……性情骄狂，目空一切。”

林枫负手立于窗前，看着窗外庭院中几株在寒风中依旧挺立的青松，淡淡道：“他这是见我们刚刚立足，内要应对皇甫极的掣肘，外要防御北漠，以为我们不敢拒绝，或者说，迫切需要他西凉的支持。”

“主公明鉴。”陈文点头，“而且，他选择在这个时机，恐怕也与石蛮将军阵前扬威有关。他是想告诉我们，他西凉，有比石蛮更勇猛的将领，若我们不从，或许……这吕凤仙，就会成为悬在我们头顶的另一柄利剑。”

“联姻……吕凤仙……”林枫喃喃自语，识海中的兵家道种微微波动，推演着与此人相关的模糊信息，一股极其锐利、霸道、充满侵略性的气息隐约浮现。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亲卫的禀报声：“主公，苏姑娘有急事求见。”

“请进。”

苏晓快步走入书房，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医官常服，神色却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手中还拿着一封小小的、以火漆封口的信鸽传书。

“主公，陈先生，我们安插在西凉的‘听风卫’刚刚冒死传回密报。”苏晓将传书递给林枫，“是关于吕凤仙的最新消息。”

林枫接过，迅速浏览，眼神微微一凝，随即递给了陈文。

密报上的信息更为详细和惊人：就在半月前，吕凤仙奉韩天枭之命，率三千轻骑，突袭了与西凉接壤、一直处于敌对状态的“河西羌”部落联盟。此战中，吕凤仙单人独骑，于万军丛中，直取羌人联盟大酋长！其过程堪称传奇......

面对羌人精锐护卫的拼死阻挡，吕凤仙手中那杆方天画戟如同活过来的蛟龙，戟法展开，竟有凤鸣之声响彻战场！戟芒过处，无论人马甲胄，皆如纸糊般被撕裂！他更是在冲阵途中，遭遇了羌人部落中一位修为高深的萨满祭司，以神魂咒术“苍狼啸魂”攻击。据目击者称，吕凤仙只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周身气血勃发，竟在头顶形成了一道模糊的、燃烧着赤金色火焰的凤凰虚影！那凤凰虚影展翅长鸣，音波如同实质，不仅瞬间冲散了萨满的魂力攻击，更反噬其神魂，令其当场七窍流血，神魂俱灭！

最终，吕凤仙于千军万马之中，一戟将羌人大酋长连人带座下的巨熊坐骑劈成两半，枭首而归！三千西凉铁骑趁势掩杀，一举击溃了数万羌人联军，缴获无数，震动河西走廊！

密报最后强调，此战之后，吕凤仙隐隐被誉为“西凉第一猛将”，其实力深不可测，恐怕已超越寻常“通窍”境，触及到了“灵根”甚至更高的层次，而且其气血阳刚炽烈，似乎对神魂法术有着天生的克制！

看完密报，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陈文缓缓放下密报，沉声道：“凤鸣戟法……气血化凤……此子，果然名不虚传。其勇武，恐怕还在石蛮将军之上。韩天枭派他来‘协助’我们，其意不善啊。”

苏晓也担忧道：“若此人真来北疆，以其骄狂的性格和恐怖的武力，恐怕会生出无数事端。谢玄将军或可与之周旋，但若其故意挑衅，我军中……恐难有人能正面压制。”

林枫转过身，脸上并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丝饶有兴趣的神情：“凤鸣九天，虓虎吞狼……有意思。韩天枭想用吕凤仙来威慑我们，迫我们就范。”

他走到北疆地图前，目光扫过西凉的方向，手指轻轻点在两国交界处。

“他既然派了使者，送了信，我们若不回应，倒显得怯懦了。”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回复韩天枭，联姻之事，关乎舍妹终身，需从长计议，暂且不提。但关于结盟与‘客军’协助之事，我北疆……原则上是欢迎的。”

“主公？！”陈文和苏晓都有些意外。

林枫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却带着冰冷的算计：“他韩天枭想派吕凤仙这头虓虎过来搅局，可以。但我们北疆，也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他吕凤仙不是勇猛吗？北漠左贤王那边，正好缺个硬茬子去碰一碰。野狐岭的防线，也可以‘拜托’他分担一部分最艰苦的区域。”

陈文立刻明白了林枫的意图：“主公是想……借力打力，祸水东引？让吕凤仙去和北漠死磕？”

“不错。”林枫点头，“同时，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近距离观察西凉军战力，尤其是观察这吕凤仙虚实的机会。传令给孙青，让他的人，盯紧西凉方向的动静，我要知道吕凤仙和他那支‘客军’的一举一动。”

“另外，”林枫看向苏晓，“加强野狐岭方向的医官营配置，尤其是针对神魂创伤和极端气血冲击的救治药物，要多准备一些。我预感，这位吕将军的到来，不会太平静。”

“是，我这就去安排。”苏晓领命。

“陈先生，给韩天枭的回信，就由你斟酌起草。语气要不卑不亢，既表达出对结盟的‘欢迎’，也要暗藏机锋，让他知道，我北疆，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

“文明白。”

命令下达，铁山势力这台精密的机器再次运转起来，应对着来自西面的新的挑战与机遇。

十余日后，西凉，金城。

这座位于河西走廊咽喉的雄城，充满了粗犷与豪迈的气息。城内的西凉王宫，并非江南的亭台楼阁，而是由巨大的青石垒砌而成，风格硬朗，充满了力量感。

王宫正殿，身材高大、面容精悍、眼神中带着一丝阴鸷与霸气的韩天枭，看完了陈文起草、林枫用印的回信，随手将其丢在案几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呵呵，林枫这小子，倒是滑头得很。联姻之事避而不谈，对结盟和派兵却表示欢迎……这是想跟本王玩借刀杀人的把戏啊。”

殿下，一名穿着灰色文士袍，面容普通，但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中年文士，正是韩天枭的头号谋士，被世人称为“毒士”的贾诩。他微微躬身，声音平淡无波：“大王明鉴。林枫此子，能于短时间内崛起于北疆，绝非庸碌之辈。他此举，意在利用吕将军之勇，消耗北漠，同时观察我军虚实。”

“哼，本王岂能不知？”韩天枭冷哼一声，“但他以为，凤仙是那么好利用的吗？”

他看向殿下右侧，那名如同标枪般挺立的身影。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体态匀称而挺拔，并非石蛮那种纯粹的力量型巨汉，却给人一种更加危险、更加锐利的感觉。他面容俊美近乎妖异，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但那双狭长的凤眸中，却充满了睥睨天下的傲气与一种仿佛对万物都不屑一顾的冷漠。他身穿一袭罕见的、用某种赤金色丝线绣着展翅飞凤纹路的亮银铠甲，头盔上插着两根长长的雉鸡翎，随风微微晃动，更添几分张扬与霸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杆斜倚在身侧的兵器，方天画戟！戟杆似木非木，似金非金，呈现一种暗沉的古铜色，布满了细密的、如同凤羽般的纹路。戟头两侧月牙刃寒光四射，中间的主尖锋更是吞吐着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厉芒。整杆大戟仿佛有生命般，散发着一种渴望饮血的躁动气息。

他，就是吕凤仙！

听到韩天枭的话，吕凤仙嘴角勾起一抹充满傲意与不屑的弧度，声音清越，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义父何必与那北疆小儿多费唇舌？既然他‘欢迎’我们，那孩儿便去一趟北疆又如何？倒要看看，那杀了巴图鲁的石蛮，有几分斤两？也顺便让那北漠的左贤王知道，这世上，谁才是真正的沙场王者！”

他的语气狂傲至极，仿佛北疆名将和北漠雄主，在他眼中皆如土鸡瓦狗。

贾诩微微蹙眉，提醒道：“吕将军勇武盖世，自然不惧。但那林枫能驾驭石蛮这等猛将，其自身恐怕也非易与之辈，且其麾下还有陈文、苏晓等能人异士，需小心应对，不可轻敌。”

吕凤仙瞥了贾诩一眼，眼神中的轻蔑毫不掩饰：“贾文和，你那些阴谋诡计，对付蝇营狗苟之辈或许有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算计，皆为虚妄！我吕凤仙手中之戟，自会扫平一切！”

韩天枭哈哈一笑，似乎对吕凤仙的狂傲极为满意：“好！有我儿凤仙此言，本王有何忧虑？既然如此，凤仙，你便点齐五千‘飞熊军’，即日启程，前往北疆！记住，此去，一要扬我西凉军威，二要寻机重创北漠，三嘛……”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也要让那林枫知道，谁才更有资格，主导这未来的联盟！”

“孩儿领命！”吕凤仙抱拳，身上那股锐利霸道的戟意冲霄而起，竟让殿内的烛火都为之一暗！

一场因联盟与威慑而起的风波，随着虓虎吕凤仙的率军东来，即将在北疆这片本就波澜云诡的土地上，掀起新的、更加猛烈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