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圣王 第64章 财源开辟（下）

政令既出，铁山城这台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庞大机器，再次发出了轰鸣，只是这一次，它的目标从破坏与防御，转向了创造与建设。一股前所未有的活力，混合着战后重建的尘土气息，在城内外弥漫开来。

在黑风堡以北，那片原本人迹罕至、只有风蚀岩石和耐寒棘草的荒凉山麓，仿佛一夜之间便冒出了一座规模可观的营地。高高的木制栅栏将其严密地环绕起来，四角矗立着了望塔，上面有目光锐利的哨兵持弩警戒，飘扬的旗帜上，除了代表铁山城的“林”字旗和黑风营的虎头旗，还多了一面绣着金色铜钱与雪盐图案的三角旗，这是新设立的“盐铁司”的标志。

这里便是第一盐场。成千上万的俘虏以及大量招募的流民，在监工的严密监督下，如同忙碌的蚁群，挥汗如雨。叮叮当当的凿击声、号子声、以及独轮车吱呀作响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山麓千年的寂静。

俘虏们被编成劳役队，负责最艰苦的矿井开凿和土石运输，他们衣衫褴褛，脚戴镣铐，眼神麻木中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恐惧。而招募的流民则相对自由，他们穿着统一的粗布号服，虽然辛苦，但脸上却带着希望的光芒，因为他们不仅能获得足以养活家人的、部分以新发行的“军功券”支付的工钱，还能享受到盐场提供的、由医官营弟子定期巡查的医疗保障。这便是林枫与陈文推行的“以工代赈，区别对待”之策，既利用了俘虏劳力，又安抚了流民，更将统治的触角延伸至此。

沈万金不仅投入了巨额的启动资金，更是亲自坐镇盐场初期建设。他带来了几位不轻易示人的家族“匠师”，这些人并非寻常工匠，他们粗布麻衣，沉默寡言，手指粗糙却异常稳定，眼神专注得可怕。他们掌握着沈家秘传的“地脉寻盐术”和“九转沸晶法”。其中一位老匠师甚至能通过品尝土壤和岩石，精准判断盐脉的走向和品质；而“九转沸晶法”更是复杂，需要精确控制不同灶台的火候，利用特定的吸附矿物分层过滤，最终才能得到那雪花般晶莹、毫无苦涩杂质的极品雪盐。

当第一批试验性的雪盐终于从最大的那座八卦形灶台中铲出，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白光时，整个盐场都沸腾了！连那些麻木的俘虏眼中，都闪过了一丝惊异。

林枫在沈万金、赵黑虎以及一队亲卫的陪同下，亲自前来视察。他抓起一把细腻雪白的盐粒，感受着那远比官盐纯净的质感，放在鼻尖轻嗅，只有纯粹的咸味，毫无异味。

“主公，您看！”沈万金难掩激动，胖脸上泛着红光，“以此法提纯之盐，品质远超朝廷官盐，而成本，刨除前期投入，不足其三分之一！只要我们能保住这盐场，打通销售渠道，其利润，足以支撑我铁山城扩军备战，乃至……问鼎北疆！”

林枫目光扫过忙碌的工地和那些充满希望的流民，最终落在沈万金脸上，沉声道：“沈先生居功至伟。此盐场，便是我铁山城命脉之一，守备必须万无一失！赵黑虎！”

“末将在！”赵黑虎踏前一步，声如洪钟。他伤势已愈，此刻更是精神抖擞。

“增派黑风营一都人马，常驻盐场，协同原有守军，构筑防御工事！方圆十里内，设置明哨暗卡，许进不许出！凡有可疑人员靠近，格杀勿论！”

“得令！”赵黑虎眼中凶光一闪，立刻下去安排。

与此同时，铁山城内的变革同样如火如荼。

城西原本相对僻静的区域，如今被划为“军工坊”和“药坊”的所在地。军工坊由一连排高大、通风的砖石工棚组成，内部炉火熊熊，热浪逼人。公输匠脱下了以往的儒衫，换上了墨家弟子标志性的短打劲装，上面沾满了油污和煤灰，他亲自守在最大的那座借助水力驱动的鼓风炉前，指挥着弟子和招募的铁匠们。

“快！加料！注意火候！精气神合一，魂力引导！”公输匠大声呼喝着。只见几名核心弟子，不仅肌肉贲张地挥舞铁锤，更是在锤击的瞬间，将一丝微弱的、带着金属锋锐气息的魂力注入烧红的铁胚之中。这是墨家不传之秘“魂锻术”！虽然这些弟子修为尚浅，远达不到公输匠那种能以魂力直接塑形、铭刻符文的地步，但即便如此，经由他们手锻造出的刀剑，韧性、锋利度也远超寻常工匠之作。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中，一把把形制统一、寒光闪闪的横刀和一支支结构精巧的弩机部件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而与军工坊的喧嚣炽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毗邻医官营、环境清幽的“药坊”。这里由苏晓亲自设计，白墙青瓦，庭院内引活水成溪，种植着不少常见的草药。药坊分为清洗、切制、晾晒、炼丹等多个区域。苏晓依旧是一袭月白裙裾，纤尘不染，她穿梭于各个区域之间，耐心指导着那些从流民中选拔出的、心灵手巧的少女和原本医官营的学徒。

她不仅将治疗“腐骨瘴”的“清瘴丹”配方彻底解析，量化了每一步工艺，使得普通学徒也能依样画葫芦地进行小批量制作；更开始尝试利用北地特有的，如“冰魄草”、“烈阳花”等药材，结合她自身的木系魂力滋养和提纯技巧，研制效果更强、能快速愈合伤口、甚至微弱激发气血潜能的“百草凝血膏”和“壮血丸”。药坊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偶尔从丹房内传出低沉的嗡鸣，那是苏晓在以自身魂力温养丹药，使之品质更上一层楼。

最让铁山城军民感到新奇与振奋的，莫过于那薄薄一张纸， “军功券”的正式发行。

首批军功券的制造，倾注了墨家与沈万金双方的心血。它采用了三种不同年份的桑树皮混合打浆制成的特殊纸张，坚韧异常，不易撕破。由公输匠亲自出手，以自身精纯的魂力为引，驱动特制的刻刀，在纸浆未干时便烙印下极其复杂、蕴含细微魂力波动的防伪云纹，这些云纹看似杂乱，实则暗合某种阵法，一旦有人试图仿造，魂力波动便会紊乱，云纹也会变得模糊。此外，每一张军功券都有唯一的数字编号，并加盖了守备府的虎头钢印和商务司的铜钱朱印，三重防伪，几乎无法复制。

当首批军功券作为此次守城战功的部分赏赐，发放到张贲、石蛮等有功将士手中时，引起的反响是复杂的。张贲拿着那几张轻飘飘的“纸”，满脸狐疑：“这玩意儿……真能当银子使？”石蛮更是直接，嘟囔道：“还不如给俺发点实在的肉干。”

然而，当第一个胆大的士卒，怀着试试看的心态，拿着面值“一斛”的军功券，走到守备府在城内新设立的、货物齐全且价格公道的“官市”，成功兑换到了满满一袋品质上乘的粟米和一小包用油纸包裹的、雪白晶莹的“铁山雪盐”后，所有的质疑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军功券迅速在铁山城内部变得炙手可热！因为它不仅能在官市购买到平价且质量远超外界的粮食、盐、布匹，守备府更明确公告，将来军工坊出产的精品武器、药坊制作的各类丹药，都将优先甚至独家使用军功券进行兑换！其信誉，随着铁山城政权的日益稳固和盐场、工坊源源不断的产出，变得坚挺无比，甚至在民间私下交易中，开始出现了一定的溢价！

沈万金趁热打铁，在铁山城最繁华的十字路口，斥巨资盖起了一座高达三层的“万金楼”。此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气势恢宏，与其说是商铺，不如说是一座小型堡垒。

楼内功能齐全：一层是货栈，陈列着来自天南地北的奇珍异宝和铁山城特产；

二层是钱庄，办理军功券与金银的存取、兑换，并开始了谨慎的小额借贷业务；

三层则是神秘的拍卖厅和信息交流中心，非有引荐或足够身份不得入内。

凭借沈万金深厚的商业背景、灵活的手腕以及铁山城强大的武力保障，万金楼迅速成为了北疆新兴的金融与贸易枢纽，开始悄无声息地吸纳着四面八方的游资和商队，编织着一张庞大的商业情报网络。

财源，如同终于被疏通的河道，开始从涓涓细流，逐渐汇聚成一股不可忽视的水量。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铁山城这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与卓有成效的成果，根本无法完全掩盖，很快便通过各种渠道，如同插上翅膀般飞向了朔方城，飞到了王允和北地各大世家的案头。

朔方城，刺史行辕密室。

王允看着手中那份详细记载着铁山城盐场产量、军功券样式、万金楼盛况的密报，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最终猛地将那份密报撕得粉碎！

“盐铁！私券！沈万金！他林枫是想掘我世家的根啊！”王允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他猛地看向幽魂子，“还有你！当初为何没在商队中除掉那沈万金？！”

幽魂子身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声音沙哑而阴沉：“宗主息怒。那沈万金身边有高人护卫，其商队亦布置了干扰魂力探测的阵法，上次投毒之后，他们防备极严，我们的人难以靠近。不过，林枫此举，无疑是玩火**！私开盐铁，僭越铸币，此乃滔天大罪！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王嫣然俏脸含霜，美眸中闪烁着与她容貌截然不符的狠毒光芒：“父亲，不能再犹豫了！必须立刻联合北地所有世家，共同签署‘抵制令’，严禁任何人与铁山城进行盐铁交易，拒不承认那废纸般的‘军功券’，从源头上掐断他们的财路！同时，动用我们在朝中的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请下一道明发圣旨，斥责林枫‘狼子野心，祸乱朝纲’，剥夺其一切官职，定为国贼！”

“还不够！”王允眼神阴鸷，如同毒蛇，“给北漠左贤王去信，告诉他，铁山城新盐场的位置、守备兵力布置，以及……第一批雪盐即将南运的时间和路线。想必，刚刚经历粮草被焚之痛的左贤王，会对这批能让他部落勇士恢复力气、度过寒冬的‘救命盐’，非常感兴趣。告诉他，我们可以提供……‘便利’。”

一场围绕着经济命脉的，更加残酷、更加无所不用其极的全面绞杀，已然在暗处张开了冰冷的蛛网。铁山城刚刚开辟的财源，尚未完全壮大，便已面临着来自政治、军事、商业、乃至阴谋诡计的全方位死亡威胁。

林枫站在铁山城的城头，手中摩挲着一枚新铸的、触手温润的“军功券”，眺望着北方黑风山的方向，目光深邃而冰冷。他能感受到那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与杀机，但他心中并无畏惧，只有更加坚定的决心。这条刚刚开始流淌的经济血脉，是他霸业的基石，任何人想要将其扼杀，都要做好被崩掉满口牙的准备！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财源已开，强敌环伺，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