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圣王 第91章 阵前斗将（上）

野狐岭，东段防线，血狼口。

此地两山夹峙，形如狼吻，乃是北漠骑兵南下的必经之路之一，也是谢玄部驻防的核心区域。连日来的激烈攻防，让这片土地饱饮鲜血，原本裸露的岩石被染成了暗褐色，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去的血腥与焦糊气味。残破的旌旗、断裂的兵刃、以及未来得及收拾的双方士兵遗体，散落在焦土与乱石之间，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北漠左贤王部的金狼旗在远处丘陵上迎风招展，黑压压的骑兵阵列如同乌云压境，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接连受挫于谢玄的严密防守，北漠人显然失去了耐心，今日的阵势与往日不同，大军并未立刻发动潮水般的进攻，反而在阵前留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只见北漠军阵门大开，一员悍将策马缓缓而出。

此人身高近九尺，膀大腰圆，穿着一身并非制式的、由某种黑色金属鳞片串联而成的沉重战甲，甲胄边缘装饰着狰狞的狼头浮雕。他面容粗犷，颧骨高耸，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角直划到下颚，更添几分凶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柄造型奇异的武器，并非北漠常见的弯刀，而是一柄长达丈二、通体黝黑、顶端铸有一个咆哮狼首的巨型狼牙棒！那狼牙棒上密布着寸许长的尖刺，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棒身隐隐有暗红色的煞气缠绕，显然饮血无数。

他座下并非北地常见的草原马，而是一头体型格外雄健、毛色驳杂、眼泛凶光的巨狼！这巨狼龇着獠牙，喉间发出低沉的咆哮，四肢粗壮，爪牙锋利，竟是一头罕见的、被驯化的草原凶兽“啸月狼”！

这员悍将单骑来到两军阵前，将手中那沉重的狼牙棒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闷响，仿佛地面都震颤了一下。他操着生硬却洪亮如钟的中原话，声震四野：

“南人的懦夫！缩在乌龟壳里算什么本事！我，北漠左贤王麾下，‘碎颅者’巴图鲁在此！可有人敢出阵，与爷爷我决一死战？！”

声浪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带着一股蛮横的气血之力，竟震得前排一些军士耳膜嗡嗡作响，气血翻腾！这巴图鲁，赫然是一位将肉身修炼到极高境界的北漠勇士，其实力，恐怕已接近“通窍”层次！

挑战！**裸的阵前斗将！

这是草原部落崇尚个人勇武的传统，旨在打击敌军士气，提升己方斗志。若无人敢应战，守军士气必然大跌；若应战者败亡，效果更甚。

野狐岭关墙之上，谢玄一身银甲，眉头紧锁。他认得这巴图鲁，是左贤王麾下有数的猛将，凶名赫赫，死在他那杆狼牙棒下的中原将领已有十数人。谢玄自身虽也精通武艺，但更擅长兵阵指挥，若论单打独斗，并无必胜把握，更何况对方气势正盛。

“将军，末将愿往！”一名性情火爆的龙骧军都尉按捺不住，请命出战。

谢玄尚未答话，只见那巴图鲁见无人应答，气焰更加嚣张，狂笑道：“怎么？偌大的南人朝廷，精锐的龙骧军，竟无一个带把的男人吗？都是没卵子的孬种？！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北漠骑兵也跟着发出震天的哄笑和怪叫，各种污言秽语如同箭矢般射向关墙，守军将士个个面色铁青，拳头紧握，屈辱与怒火在胸中燃烧。

“将军！让末将去宰了这蛮子！”那都尉再次请命，眼睛都红了。

谢玄深吸一口气，知道再不出战，军心必溃。他正要点头，忽然，一骑快马自关后疾驰而来，马上一名传令兵高声喊道：“谢将军！林都督听闻北漠悍将挑战，特遣麾下猛将，陷阵营统领石蛮将军，前来助阵！”

声音落下，只见关墙内侧甬道上，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正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登上关墙。来人正是石蛮！

他今日并未穿戴那身标志性的玄铁重甲，只着一套紧身的黑色劲装，裸露出的古铜色臂膀肌肉虬结，如同铜浇铁铸，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他手中提着那柄门板般的巨斧“开山”，斧刃寒光流转。他每踏出一步，关墙上的砖石都似乎微微震颤，那股如同洪荒猛兽般的凶悍气息，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竟与关外巴图鲁的气势隐隐分庭抗礼！

石蛮走到谢玄身边，瓮声瓮气地抱拳道：“谢将军，主公听闻有北漠崽子在此狂吠，特命俺老石来会会他！还请将军行个方便，开城门，让俺出去剁了那厮的狗头！”

他的声音如同闷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与杀意。

谢玄看着石蛮那充满压迫感的体魄和手中那柄一看就知分量惊人的巨斧，心中稍定，点头道：“有劳石将军了！务必小心，此獠凶悍异常！”

“嘿嘿，再凶悍的畜生，俺这斧头也劈得！”石蛮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下关墙。

“吱呀呀......”沉重的关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石蛮单人独骑，骑着一匹同样雄健异常的北地黑马，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从关内冲出！马蹄踏在染血的土地上，溅起蓬蓬尘土。

“北漠的野狗！休得猖狂！你石蛮爷爷来取你狗命！”石蛮声如炸雷，瞬间压过了北漠军的喧嚣。

巴图鲁眯起那双凶光四射的眼睛，打量着冲出来的石蛮，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毫不逊色于自己的磅礴气血和狂暴力量，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露出了兴奋嗜血的光芒：“好！总算来了个像样的！你的脑袋，值得被我收藏！”

“废话少说！看斧！”

石蛮更不答话，催动战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巴图鲁！人马合一，气势惨烈！他双手握住“开山”巨斧的长柄，周身气血轰然勃发，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流动，一股灼热、蛮横、充满毁灭气息的罡气透体而出，缠绕在巨斧之上！那巨斧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开山九式......劈山！”

距离尚有数丈，石蛮便已怒吼一声，巨斧高高扬起，带着一股仿佛真要劈开山岳般的惨烈气势，朝着巴图鲁连同他座下的啸月狼，悍然劈下！一道凝练如实质、宽达数尺的暗红色斧罡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率先斩至！

“来得好！”

巴图鲁狂吼一声，座下啸月狼人立而起，他双臂肌肉贲张，血管如虬龙般凸起，那柄沉重的狼牙棒带着凄厉的鬼啸之声，由下至上，猛地撩起！狼牙棒上缠绕的暗红色煞气骤然沸腾，凝聚成一头模糊的、咆哮的血狼虚影，张开巨口，噬向那道劈山斧罡！

“贪狼噬月！”

“轰......！！！”

斧罡与血狼虚影狠狠碰撞在一起！

如同晴天霹雳炸响！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卷起漫天尘土和碎石！地面被硬生生刮低了三寸！

两人座下的战马和啸月狼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被这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

第一击，平分秋色！

但两人的战斗风格已然显现。石蛮走的是极致的力量与刚猛，大开大合，以力压人；而巴图鲁则是在蛮力之中，夹杂着北漠萨满祭司赋予的诡异煞气与狼魂之力，更为阴狠毒辣。

“痛快！再来！”石蛮狂性大发，稳住战马后，再次催动气血，巨斧化作一道道狂暴的暗红色弧光，如同狂风暴雨般向巴图鲁倾泻而去！“断流！” “裂地！” “碎星！”……开山九式被他施展得淋漓尽致，每一斧都蕴含着崩山断岳的恐怖力量，逼得巴图鲁不得不全力挥动狼牙棒格挡。

“铛！铛！铛！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如同打铁般密集响起，火星四溅！两人都是以硬碰硬，以强对强，毫无花巧地硬撼！每一次碰撞，都引得双方军士心惊肉跳，气血翻腾。

关墙之上，谢玄看得目眩神驰，心中暗惊：“这石蛮，好生猛的力气！林枫麾下，果然藏龙卧虎！”

北漠军阵中，左贤王远远观战，粗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凝重。

场中，巴图鲁虽然挡住了石蛮的猛攻，但感受着狼牙棒上传来的那股仿佛无穷无尽的巨力，以及对方那越战越勇、气血仿佛永不枯竭的态势，心中也暗自骇然。他知道，不能再这样硬拼下去了。

在一次激烈的碰撞后，巴图鲁借力向后一跃，与石蛮拉开距离。他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的狼牙棒上！

那狼牙棒顶端的狼首浮雕，双眼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嗷呜......！”

一声更加清晰、更加暴戾的狼嚎从棒中传出！紧接着，那缠绕在棒身的煞气疯狂涌动，迅速凝聚成三头体型更大、更加凝实、眼中燃烧着血色火焰的巨狼虚影！这三头血狼虚影脱离了狼牙棒，如同真正的凶兽，龇牙咧嘴，带着腥风与魂毒的嘶嚎，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着石蛮扑噬而去！

“狼魂分噬！”

这是巴图鲁压箱底的绝技，融合了肉身气血与萨满魂咒的诡异法门！那血狼虚影并非纯粹的能量，更蕴含着侵蚀神魂的恶毒力量！

石蛮见状，瞳孔微微一缩。他能感受到那血狼虚影中蕴含的威胁。他怒吼一声，将“开山”巨斧舞动得如同风车，厚重的斧影将自己周身护得密不透风，试图以纯粹的力量和罡气绞碎这些魂影。

“噗！噗！噗！”

斧影斩过血狼虚影，虽然将其劈得一阵晃动、黯淡，却未能立刻将其击散！那血狼虚影仿佛没有实质，穿透了斧影的缝隙，狠狠撞在了石蛮的身上！

“呃！”

石蛮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充满了怨毒与混乱意念的力量，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自己的识海！他的动作瞬间一滞，气血运转也出现了一丝晦涩！虽然凭借强横的肉身和意志硬扛了下来，但显然受到了影响！

巴图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人与座下啸月狼化作一道血色流光，狼牙棒带着粉碎一切的气势，朝着动作迟滞的石蛮头顶，狠狠砸下！

“碎颅！”

关墙上，谢玄和所有守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石蛮就要殒命于这诡异而致命的合击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