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圣王 第15章 鬼市奇遇（上）

铁山城的夜色，浓重如墨。北风呼啸着掠过城墙，卷起白日里残存的些许暖意，将刺骨的寒意渗透进每一个角落。然而，在这片看似万籁俱寂的黑暗之下，另一股暗流，却在悄然涌动。

骑都尉府邸（原上官洪一处别院改造而成）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林枫并未入睡，而是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前摊开着那卷暗沉色的《百战凝窍诀》。突破通窍境已过去三日，凭借古玉的辅助和苏晓提供的丹药，他不仅伤势尽复，境界也彻底稳固下来。

《百战凝窍诀》并非直接攻伐的武技，而是一门极其精妙的锤炼法门。它教导修行者如何更高效地凝练气血，如何以自身秘窍为基，感应并引导战场杀伐之气、地脉煞气乃至更稀薄的天地灵气来淬炼己身，甚至隐约提及了如何感应和定位体内其他秘窍的方法。

林枫依诀而行，体内已然开辟的“气血枢窍”如同一个微型的漩涡，缓缓旋转，将周身气血不断提纯、压缩，使其变得更加凝练、沉重。他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在双臂、双腿乃至头颅之内，似乎还潜藏着数个类似的、尚未开启的秘窍节点，如同星辰般晦暗不明。

“按照此诀所述，通窍境并非只开一窍，人体秘窍众多，开启越多，根基越厚，潜力越大。寻常武者能开三、五窍已是难得，若能开辟七窍以上，便可称天才……”林枫心中明悟，武道之途，浩瀚无涯。

就在他沉浸于修炼时，一阵极轻微、仿佛直接响在神魂层面的敲门声响起。

林枫睁开眼，眼中一丝精芒内敛。他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披着一件墨色斗篷的苏晓。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容颜，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略显苍白的唇。

“苏姑娘？这么晚……”

“跟我去个地方。”苏晓打断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或许能找到关于你古玉，或者龙气的一些线索。”

林枫心中一动，没有多问，迅速套上一件普通的灰色劲装，将古玉贴身藏好，随手拿起一顶遮檐的斗笠：“走。”

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避开巡夜的士兵，穿过寂静的街巷，向着铁山城最混乱、最肮脏的角落——污水巷 而去。

污水巷，名副其实。这里是城市排水系统的汇集地，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低矮歪斜的棚屋如同密集的蘑菇，拥挤在狭窄、泥泞的巷道两侧。即便是白天，这里也鲜有外人踏足，是乞丐、流民、逃犯和一些见不得光的地下交易的聚集地。

苏晓对这里似乎颇为熟悉，领着林枫在迷宫般的巷道中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处看似废弃的、半塌的砖窑洞口前。洞口被破烂的草席遮挡，里面黑黢黢的，散发着霉味和更浓郁的怪味。

“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尽量收敛气息，不要轻易动用气血之力。”苏晓低声叮嘱，随即掀开草席，率先走了进去。

林枫紧随其后。洞内起初狭窄阴暗，脚下是湿滑黏腻的淤泥。但前行约莫十丈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仿佛被掏空的山腹空间呈现在眼前。空间顶部悬挂着无数惨绿色的灯笼，光线幽暗跳跃，映照得下方的一切都光怪陆离。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古怪的气味：浓郁的草药味、刺鼻的硫磺味、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奇异的香料味，还有一种……淡淡的灵魂层面的腐朽气息。

这里便是铁山城的鬼市。

不同于外界集市的喧嚣，鬼市内虽然人影幢幢，却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穿着遮蔽身形的斗篷或戴着面具，沉默地行走在由粗糙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街道两旁是一个个简陋的摊位，摊主也大多隐藏在阴影里，面前摆放的物品千奇百怪：闪烁着幽光的矿石、浸泡在不知名液体中的奇异器官、刻画着诡异符文的骨片、锈迹斑斑的古兵器、甚至还有一些被符箓封印着、兀自蠕动的黑影……

林枫能感觉到，这里的人，很多身上都带着或强或弱的能量波动。有和他一样气血旺盛的武者，有气息阴冷的神魂修炼者，甚至还有一些身上带着淡淡妖气或蛮族图腾之力的存在。龙蛇混杂，藏污纳垢，却也隐藏着寻常市面上绝难见到的“好东西”。

“鬼市每月只开一次，地点不定，由本地几个最大的地下势力共同掌控。这里交易的，大多是来路不明、朝廷禁绝或者涉及修行之物的物品。”苏晓的声音通过神魂传音在林枫脑海中响起，“注意感应你胸前的古玉，它对某些特殊的能量波动可能会有反应。”

林枫依言，一边收敛自身通窍境武者的强大气血波动，一边将一丝意念沉入胸口古玉。古玉传来温热的触感，并无特别强烈的指向。

两人混在沉默的人流中，缓缓前行。林枫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看到了能短暂激发潜能的“燃血丹”，看到了刻画着简易聚灵阵的玉佩，也看到了记载着粗浅咒术的兽皮卷……但这些东西，都引不起古玉的异动，也入不了他的眼。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摆放着各种残缺古籍、竹简的摊位时，林枫胸口的古玉，忽然轻微地、持续地发热起来！

他脚步一顿，看向那个摊位。摊主是一个蜷缩在厚重黑袍里的佝偻身影，脸上带着一个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他的摊位上，大多是些残破不堪、字迹模糊的古籍，看起来毫无价值。

但古玉的感应，却指向了摊位角落，一卷用暗紫色不知名丝线捆扎、材质似帛非帛、似皮非皮的古老卷轴。那卷轴看起来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林枫不动声色地走上前，蹲下身，假装翻看其他竹简，暗中却以神魂之力仔细感知那紫色卷轴。一股极其隐晦、古老、带着一丝蛮荒苍凉气息的波动，从卷轴中散发出来，与他胸口的古玉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老板，这个怎么卖？”林枫拿起旁边一块记载着普通药方的木牍，随口问道，眼角余光却留意着那紫色卷轴。

白面具摊主抬起头，面具后的眼睛浑浊无神，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那块木牍，十两银子。”

林枫放下木牍，又指向那紫色卷轴：“这个呢？”

摊主浑浊的眼睛似乎眯了一下，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不卖银子。”

“那要什么？”

“以物易物。”摊主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看你气血旺盛，根基扎实，似有炼体有成。你若能拿出一滴‘通窍境武者的心头精血’，或者等价的、蕴含纯净阳刚之气的宝物，这卷轴，便是你的。”

通窍境武者的心头精血？！林枫心中一惊。这要求可谓苛刻至极！心头精血蕴含武者本源，损失一滴都会元气大伤，没有数月苦功难以恢复。这摊主开口就要此物，要么是故意刁难，要么就是认出了这卷轴的不凡。

就在林枫沉吟，考虑是否要显露部分实力，或者用其他东西试探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

“这卷轴，我要了。”

林枫转头，只见三个穿着黑色劲装，脸上带着统一制式、刻画着蜘蛛纹路面具的人，不知何时围了过来。为首一人，身材瘦高，气息阴寒刺骨，目光如同毒蝎，死死盯住那紫色卷轴。他腰间佩戴着一柄弧度诡异的短刃，刃身泛着幽蓝的光泽。

影蛛部落！

林枫瞳孔微缩，瞬间认出这些人的来历，与当初在城墙上刺杀他的那个刺客同出一源！他们竟然也出现在了鬼市，而且目标似乎也是这卷轴？

“阁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林枫站起身，平静地开口，体内气血悄然运转，通窍境的气势含而不发。

那瘦高影蛛刺客头领冷哼一声，根本不屑回答，直接对那白面具摊主道：“一滴‘冰魄玄蛛’的毒液精华，换你卷轴，如何？”他取出一个小玉瓶，瓶口封印着符箓，却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极致阴寒与腐蚀性的能量波动。

冰魄玄蛛，乃是北漠雪山深处的一种罕见毒物，其毒液精华对于修炼阴寒功法和炼制毒药的人来说，确实是难得的宝物。

白面具摊主似乎意动，浑浊的目光在玉瓶和林枫身上流转。

林枫心知不能让对方得手，这卷轴既然能与古玉共鸣，必定关系重大。他心念电转，忽然开口道：“我出一块‘烈阳金石’。”

他手中并无此物，但《百战凝窍诀》中有提及，某些蕴含纯净阳刚之气的矿石，对于淬炼气血、克制阴邪有奇效。他赌这摊主需要的是阳刚属性的宝物。

果然，听到“烈阳金石”四个字，白面具摊主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震，目光猛地聚焦在林枫身上：“你有烈阳金石？”

那影蛛刺客头领也霍然转头，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杀意与惊疑：“小子，你找死？！”

气氛瞬间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