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爹又被陛下拖去砍头啦！ 第21章 惊澜之谋

松涛斋内，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沼泽，沉重得几乎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地龙烧得极旺，暖意却驱不散那股从骨髓里透出的寒意。沈文渊负手立于那张巨大的、象征着权力与机密的紫檀木书案之后，并未回身，只是静静地、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般，望着窗外那片被高耸院墙切割得棱角分明、阴沉得如同生铁铸就的天空。他身上依旧穿着那身深紫色的、绣着振翅仙鹤补子的朝服，袍服上带着细微的褶皱和风尘仆仆的痕迹，显然刚从宫中归来，连象征一品大员身份的鎏金梁冠都未曾摘下，只是解开了颔下系着的明黄色锦带，任由冠帽微斜，透出一丝难得的、与平日严谨不符的疲惫之态。那挺拔如松的背影，在室内昏黄跳跃的烛光映照下，投下一道巨大而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将整个书房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之中。

沈清弦垂首敛衽，屏住呼吸，步履轻缓却坚定地行至书案前三步远处，停下脚步，如同最标准的大家闺秀般，垂手静立。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作响，震得耳膜嗡嗡轰鸣，仿佛下一瞬就要破膛而出。但她竭力控制着每一寸肌肉，让呼吸保持平稳悠长，面上看不出丝毫惊慌失措的异样，只有恰到好处的恭顺与一丝因被紧急召见而产生的、合乎情理的疑惑。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尚未散尽的御书房特有的龙涎香气，这香气庄重而霸道，混合着父亲身上惯有的、冷冽沉静的檀香气息，然而，在这两种熟悉的香气之下，沈清弦敏锐的鼻子还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仿佛铁锈般的血腥气，以及一种类似硝烟燃尽后的焦灼味道。这细微的发现，让她心中的不安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炸裂，达到了顶点。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终于，沈文渊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在摇曳的烛光下，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苍白，仿佛久未见日光，眼底那浓重得化不开的青黑，如同泼墨般晕染开来，昭示着连日来的殚精竭虑与不眠不休。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非但没有因疲惫而黯淡，反而锐利得如同刚刚从千年寒冰中淬炼而出、开刃见血的绝世宝剑，闪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洞悉一切的平静光芒，直直地、毫无遮挡地射向沈清弦，仿佛要穿透她精心维持的恭顺表象，直视她灵魂最深处的每一丝震颤与隐藏的秘密。

“你来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从喉骨深处透出的疲惫，然而，每一个字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久居人上的威严，重重地敲在凝滞的空气里。

“父亲。”沈清弦恭声应道，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万福礼，垂下的眼帘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眸中瞬间翻涌的复杂情绪。

沈文渊没有示意她坐下，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属于父女之间的寒暄问候，直接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得令人心悸，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公务：“今日陛下于养心殿西暖阁独召为父，密谈近一个时辰。其间，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至。长风军一支精锐巡边小队，在黑水河以北的鹰嘴崖一带，遭遇一股身份不明、装备精良的马匪伏击，猝不及防，伤亡……颇为惨重。陆北辰……为掩护部下突围，身中流矢，据报……箭镞淬有狼毒，虽经随军郎中竭力救治，未伤及心脉要害，但伤势缠绵，短期内恐难临阵，军心……已显动荡。”

沈清弦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如同毒蛇般，瞬间从脚底沿着脊椎窜至头顶，四肢百骸刹那间冰凉彻骨，几乎僵在原地！北境遇伏！并非小规模冲突，而是精锐小队遭袭！陆北辰中箭！箭镞淬毒！军心动荡！这绝不是意外！这分明是精心策划的、狠毒至极的阴谋！是王明远及其背后黑手的凌厉反击！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他们庞大阴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惊澜预言中的血光之灾、边关烽火，已然不是遥远的警示，而是活生生、血淋淋地在她眼前拉开了惨烈的序幕！

她强行压下喉咙口涌上的那股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感，指甲用尽全力深深掐入柔嫩的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镇定。她抬起眼眸，努力让目光显得清澈而充满担忧，迎上父亲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符合她“深闺女子”身份的震惊与后怕：“竟……竟有此事？陆少帅他……伤势究竟如何？可还凶险？边关局势……如今怎样了？” 她将重点放在对陆北辰伤势的关切上，符合她“被牵连者”的身份，避免流露出对大局过分的洞察。

沈文渊没有错过女儿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几乎无法控制的惊惧，但他更注意到了，在那惊惧之下，一种近乎本能的、迅速崛起的冷静与坚韧，正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取代了最初的慌乱。这让他心中微动，继续用那种没有起伏的、近乎冷酷的语调说道：“性命无虞，但需静养。此事蹊跷之处颇多。那股马匪，出现得突兀，战术刁钻，撤离得更是干净利落，仿佛对当地地形、乃至我军日常巡边路线与哨卡换防时辰……了如指掌。且袭击时机，恰好选在朝中为明年北境军饷预算、以及是否增兵巩固黑水城防务争议最烈、僵持不下之时。”

他的话依旧说得含蓄，但其中蕴含的暗示，已如同惊雷般，一道接一道地炸响在沈清弦的耳边！内鬼！边防系统内部有高级别的内鬼！而且这内鬼，极可能与朝中极力反对增加北境军饷、阻挠增兵布防的势力里应外合！目标直指王明远及其党羽！这已不仅仅是构陷忠良，而是通敌卖国！

“父亲的意思是……此事绝非偶然？是有人……内外勾结，意图借此动荡边关，打击长风军，甚至……构陷陆少帅，以达到其不可告人之目的？”沈清弦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这并非全是伪装，而是混合着后怕、愤怒与对局势骤然升级的深切忧虑。

沈文渊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如两把冰冷的解剖刀，不答反问，将话题引向了最核心、最敏感的地带：“为父记得，你前次曾言，你带回府的那个男孩……惊澜，似乎对北境之事，有些……异于常人的、模糊的感知？甚至能于梦中，见得一些……光怪陆离之景象？”

来了！终于来了！父亲果然不再满足于被动的线索接收，开始主动将惊澜那些看似荒诞的“预言”与眼前血淋淋的现实联系起来！沈清弦心念电转，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她知道这是最关键时刻，回答稍有不慎，用词略有偏差，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绝不能承认惊澜有未卜先知的“妖异”之能，那会立刻将他们母子三人置于“妖孽祸国”的绝境；但她也绝不能完全否认，那会失去父亲刚刚产生的一丝罕见的信任和潜在的倚重，让他们失去最大的庇护和反击的支点。

她微微垂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眸中飞速闪过的算计，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闺阁女子面对不可解之事的困惑与努力思索的神情，斟酌着每一个字眼，缓缓道：“回父亲的话，澜儿那孩子……自襁褓中便似乎比寻常孩童更为敏感纤细些，尤其对周遭之人的善意、恶意，对某些事情吉凶的趋向，有种近乎本能的、模糊的直觉，有时……确能料中一些小事。前些时日他梦魇时那些胡言乱语，说什么地底红光、铁器碰撞之声、还有‘叛徒’之类骇人之词，女儿当时只以为是孩童心思单纯，日间或许听了些杂话，夜里便胡思乱想，编织成荒诞梦境，并未……并未深想其中关联。” 她巧妙地将惊澜的能力定性为“敏感的直觉”和“对细节的潜意识整合”，将其“预言”归结为“巧合”与“无心之语的可能暗合”，既承认了其特殊性，为后续提供信息铺平道路，又完美地避开了“妖异”“鬼神”这些致命的指控，将最终的解释权巧妙地交给了“偶然”与“父亲的智慧判断”，这是目前最稳妥、最安全的说法。

沈文渊沉默着，指节分明、保养得宜的手指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光滑冰凉的紫檀木案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如同重锤，敲在沈清弦紧绷的心弦上。他自然不信什么“本能直觉”或“无心巧合”的鬼话，浸淫朝堂数十年，他比谁都清楚“巧合”背后往往是精心的算计。但他此刻需要的，不是一个无法控制的“妖童”，而是一个合理的、能被他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有用”的线索来源或预警工具。女儿提供的这个说法，正好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可以顺势利用的台阶和切入点。

“直觉……巧合……”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借童稚之口示警吧。既然此子有此……异于常人的敏感，那为父倒要问问你，依你平日细致观察，他可还曾……对其他何事，有过类似的、较为强烈的‘直觉’反应？尤其是……与近日朝中波澜、京城暗流相关的？” 他终于不再掩饰，直接将最核心的问题抛了出来，明确表达了对惊澜这种“能力”的兴趣和……毫不掩饰的利用意图。

沈清弦心中凛然，知道父亲这是在索要更多、更具体的“情报”，要将惊澜的预知能力，正式纳入他对抗王明远的武器库中！这是一步险到极致的棋，如同与虎谋皮，但也是眼下破开死局的唯一机会！她必须给出足够有价值、能引起父亲高度重视的信息，但又必须严格控制在这些信息所能被理解的“合理”范围内，绝不能过于惊世骇俗，必须牢牢框定在“孩童异常敏感的直觉”这个保护壳里。

她抬起眼，目光努力保持清澈与坦诚，带着一丝努力回忆的神色，缓缓道：“若父亲问起其他……女儿仔细回想，澜儿近日似乎……对身着深色，尤其是紫色官服之人，格外的畏惧。有一次在花园中，远远瞧见一位来府中与父亲议事的大人（她刻意模糊了具体官职和姓名），身形高瘦，他便吓得直往女儿身后躲藏，小手冰凉，低声喃喃说什么‘黑气缠绕’、‘笑里藏刀’……让人心生寒意。此外，他对一些圆形、表面光滑能反光的物件，似乎也格外敏感抵触，前几日见到丫鬟妆匣里一枚寻常的菱花铜镜，竟吓得小脸发白，连连后退，说那镜子里……有‘血光’晃动，甚是骇人。” 她极其巧妙地将惊澜对王明远（标志性的紫袍）和那神秘圆盘的感应，包装成了孩童对特定颜色（紫）、特定形状（圆、反光）产生的、毫无理由的恐惧心理，再次避免了任何直接指认可能带来的风险，将解读和联想的空间，完全留给了父亲。

“黑气缠绕……笑里藏刀……圆形反光物件……血光……”沈文渊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关键词，眼神深处波澜涌动，变幻不定。这些看似零碎、充满孩童呓语色彩的词汇，与他暗中调查所获的绝密线索——王明远偏好紫袍、与神秘黑衣人在玄妙观后山精舍频繁会面、书房中藏有神秘圆形器物并时常摩挲——竟然隐隐对应，严丝合缝！这绝非简单的“巧合”二字可以解释！看来，这孩子的“直觉”，确实有着难以理解的诡异之处，或可……成为一着出其不意的暗棋！

他抬起眼，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沈清弦，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决断：“听着，从今日起，你看好那两个孩子，寸步不离，尤其是惊澜。他若再有任何异常的……‘直觉’反应、离奇梦境，或是突如其来的、剧烈的情绪波动，无论听起来多么荒诞不经、不可思议，只要其内容关乎朝局动向、边关军务、抑或是……某些特定人物、事件的吉凶征兆，你必须立刻、秘密地禀报于我，不得有丝毫延误，更不得对任何外人泄露半字！记住，是立刻，秘密禀报！” 这已是将监视和利用惊澜的任务，正式、明确地交给了她。

“女儿明白！谨遵父亲之命！”沈清弦心中剧震，知道父亲这是彻底将惊澜的“能力”纳入了他的政治棋局之中，也意味着将她这个“监护人”牢牢地绑在了这场生死博弈的战车之上。她郑重应下，语气坚定，“女儿定会悉心留意，巨细无遗，绝不敢有半分疏忽懈怠。”

沈文渊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缓和，但语气依旧凝重如山：“你要清楚，此事千钧重，牵扯之广，超乎你的想象。一步行差踏错，便是满盘皆输，届时……恐怕不仅仅是身败名裂，而是真正的……灭顶之灾，祸及满门。清韵轩上下，你必须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至于其他……为父自有部署，你无需过问，只需做好你分内之事。” 他这是在给予最后、也是最严厉的警告，告诫她严守秘密，认清风险，同时也在暗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他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定不负所托！”沈清弦再次躬身，行礼的幅度比之前更深。

“去吧。”沈文渊挥了挥手，转过身，重新望向窗外那片沉郁得令人窒息的天幕，不再看她，孤高的背影仿佛与窗外无边的阴暗融为一体。

沈清弦知道，这场决定命运的谈话结束了。她恭敬地行了一礼，步履尽可能平稳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那间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松涛斋。直到踏出那扇沉重的、象征着权力与秘密的紫檀木门，被廊下冰冷刺骨的穿堂风猛地一激，她才惊觉自己的后背早已被涔涔冷汗完全浸透，冰凉黏腻的布料紧紧贴在肌肤上，带来一阵阵寒颤。

但她心中，在那巨大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恐惧之下，却悄然滋生出一股奇异的、混合着决绝与一丝微弱希望的复杂情绪。她成功了！她不仅成功地在多疑的父亲心中种下了对王明远的深刻怀疑，更将惊澜那危险的“预言”能力，以一种相对安全、可控的方式，变成了父亲手中一件可以使用的、出其不意的“利器”！虽然这将她与两个孩子彻底置于了风口浪尖，成为了阴谋漩涡中最显眼的靶子，但同时也为他们赢得了一线宝贵的生机，赢得了相府这座暂时最强大、最有效的庇护所和反击平台。

接下来，她必须更谨慎、更巧妙地“引导”和“解读”惊澜的“直觉”，为父亲提供更多精准的、具有前瞻性的关键信息，帮助他在与王明远及其背后势力的暗战中抢占先机。同时，她也要利用身处相府核心的便利，暗中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更深入地调查王明远背后的势力网络，以及那神秘圆盘和北境矿脉背后隐藏的惊天秘密。

回到清韵轩，沈清弦立刻以父亲严令加强府中戒备为由，召来了林嬷嬷和知书，进行了一番极其严肃的交代，将清韵轩的防卫等级提升至最高，守得如同铁桶一般，严禁任何未经许可的出入和打探。随后，她独自一人，踏着沉重的步伐，再次走向那座如今承载着太多秘密与希望的静心斋。

暮色四合，室内光线昏暗。惊澜依旧抱着膝盖，蜷缩在临窗的软垫上，小小的身影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单脆弱，他怔怔地望着北方那片仿佛蕴藏着无尽风雪与杀机的天空，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与年龄绝不相符的忧惧与悲凉。明月依偎在他身边，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小脸上带着不安的睡容。

沈清弦走过去，动作轻柔地将明月抱起，交给候在一旁、面带忧色的乳母，示意她带下去好生安顿。然后，她坐在惊澜身边，握住他那只冰凉得几乎没有温度的小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柔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澜儿，告诉娘亲，你现在……还能‘感觉’到什么吗？关于北方，关于那个……穿紫衣服的人？任何一点点……都可以。”

惊澜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空洞的目光似乎没有落在沈清弦脸上，而是穿透了她，望向某个遥远而恐怖的虚空。他歪着头，侧耳倾听，仿佛在捕捉风中传来的、来自未来的血腥回响，良久，才用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气音，断断续续地说道：“……鸟……黑色的……很大的鸟……飞得很高……很高……在看着……下面……很多……很多的棋子……在动……紫色的……那颗……最亮……要……要吃掉的……将……将军……”

黑色的鸟在极高处俯瞰？紫色的棋子（王明远）异常活跃，要吃掉“将”？

沈清弦心中如同被重锤击中，浑身血液瞬间逆流！这是在预示王明远（紫棋）正在布局，目标直指最高统帅（将）——是九五之尊的陛下？还是执掌北境虎符的陆家元帅？甚至可能是指向身为百官之首的父亲？而那双在更高处、如同操纵傀儡般俯瞰着整个棋局的“黑鸟”的眼睛，又是属于谁？是那神秘黑衣人？还是……隐藏在黑衣人背后、更加位高权重、更加可怕的主使者？

这预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具体，也更加的凶险、骇人！这已不再是简单的朝堂倾轧，而是可能动摇国本、关乎至尊权柄的惊天阴谋！

“澜儿，还能看到更多吗？那只黑鸟……它在哪里？是谁？”沈清弦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急切地追问，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紧。

但惊澜却猛地抱住了头，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带着哭腔：“……看不清……全是雾……好厚的雾……头疼……像要裂开……” 他再次达到了精神承受的极限，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仿佛要躲避那无处不在的恐怖景象。

沈清弦不再逼问，心中痛极，只能将他冰冷的小身子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单薄的体温去温暖他。她知道，她必须立刻、马上将这条新的、至关重要的、指向最高层面的预警，以最隐秘的方式，传递给父亲。

“将”已危在旦夕！而那双隐藏在更高处的、操纵一切的黑手，究竟是谁？这场席卷而来的风暴，已然升级，不再是单纯的政敌斗争，而是变成了可能倾覆王朝、血流成河的权力博弈！

山雨，已不再是欲来，而是带着摧城拔寨之势，倾盆而下！而她，已被命运的洪流，彻底卷入了这场风暴最狂暴、最危险的核心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