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爹又被陛下拖去砍头啦！ 第106章 銮驾降临，暗箭上弦

圣驾抵达的日子，终于在一种极度紧绷的、混合着盛大喜悦与隐晦不安的氛围中到来。这一日，天公作美，碧空如洗，骄阳将黑水城内外照耀得一片辉煌。辰时刚过，北门至临时行宫的主干道两旁，早已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饱经战火洗礼的边民和劫后余生的将士们，换上了尽可能整洁的衣裳，翘首以盼，眼中闪烁着激动、好奇与对天家威严的敬畏。

巳时正，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皇家仪仗的鲜明旌旗。先是如同闷雷般滚动的马蹄声，随即，一队队盔明甲亮、神情肃穆的御林军骑兵出现在视野中，如同移动的金属壁垒，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紧接着，是各种繁复华丽的仪仗：龙旗、凤幡、金瓜、钺斧、旌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令人目眩神迷。鼓乐声庄严响起，号角长鸣，宣告着天子銮驾的临近。

最终，在无数精锐侍卫的簇拥下，那架巨大、奢华、由八匹纯白骏马牵引的明黄色銮舆，缓缓驶入众人的视线。銮舆四周垂着金丝绣龙的帷幔，看不清内里，但那无形的、至高无上的皇权威压，已让道路两旁的百姓和士卒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纷纷跪伏在地，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震天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北辰率领北境所有五品以上文武官员，身着隆重的朝服，跪在迎接队伍的最前方，神色恭谨肃穆。沈清弦作为一品诰命夫人，亦按品大妆，跪在女眷班首，低垂着眼帘，心中却如绷紧的弓弦。她能感受到，在那华丽的銮舆之后，隐藏着多少双窥探的眼睛，多少颗叵测的祸心。盛大的场面之下，是暗流的汹涌。

銮舆在城门口稍作停留，接受了陆北辰等人的朝拜后，并未直接入城，而是按照礼制，先行至北门外已搭建好的祭坛，皇帝赵珩要亲自主持祭奠在此次国战中阵亡的将士英灵。这是一项收买人心的重要仪式。

祭奠过程庄严肃穆，皇帝亲自宣读祭文，声音沉痛而富有感染力，褒奖英烈，抚恤遗属，引得在场不少将士热泪盈眶。沈清弦跪在女眷队列中，悄悄抬眼望去，只见皇帝赵珩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眼神深邃，身着素服，神情哀戚，举止得体，确有一派帝王威仪。但不知为何，沈清弦却从他看似悲悯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计算。这位陛下，绝非易与之辈。

祭奠仪式顺利结束，銮驾这才正式入城，沿御道直抵临时行宫。沿途百姓欢呼万岁，气氛热烈到了顶点。然而，在这极致的喧闹与荣耀之下，沈清弦的心却越揪越紧。她注意到，混在御林军和仪仗队伍中的韩青所属的暗卫，以及陆北辰安排的便装哨探，眼神都锐利如鹰，不动声色地扫视着人群中的每一个角落。她也敏锐地发现，那几个被重点监控的目标——王德贵、赵有财、小顺子等人，今日都异常“安分”地待在各自的位置上，但他们的眼神，却偶尔会飞快地交换，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最关键的献俘礼，定在次日午时，于城中校场新搭建的观礼高台举行。那将是皇帝公开露面时间最长、人员最复杂、也是最容易出事的环节。

当夜，行宫内举行盛大的接风宴。皇帝设宴款待北境有功将士及文武官员，觥筹交错，气氛看似融洽。陆北辰作为主帅，自然是宴会的焦点，不断有将领和官员上前敬酒，歌功颂德。皇帝亦多次褒奖陆北辰“忠勇无双，国之柱石”，言辞恳切，赏赐丰厚。但沈清弦作为女眷，在内殿另席，隔着珠帘，却能感受到那热烈气氛下隐藏的暗礁。几位随驾的皇室宗亲和高官，言谈间对陆北辰手握重兵、威震北境似乎隐含忌惮，试探之语不绝于耳。

宴席散后，已近亥时。陆北辰带着一身酒气回到行宫专为他安排的院落（原镇北阁），但眼神清明锐利，毫无醉意。沈清弦早已屏退左右，迎了上来。

“如何？”她低声问。

“一切正常，但……太正常了。”陆北辰解下佩剑，眉头微蹙，“陛下言语间多有抚慰，但句句不离‘朕心甚慰，北境安泰，皆赖将军’，似在提醒我功高震主。几位王爷和尚书的话，更是绵里藏针。”

沈清弦递上一杯醒酒茶，沉声道：“越是平静，越可能暗藏杀机。明日献俘礼，才是重中之重。我们的人……”

“都已就位。”陆北辰眼中寒光一闪，“韩青传来密报，王德贵半个时辰前，借口检查高台明日仪仗布置，又去了一趟，在其‘处理’过的那段护栏附近停留了片刻。赵有财负责的御膳房食材已全部查验无误，但他本人行踪有些诡秘，与御药房一个小太监有过短暂接触。小顺子那边，喂马后鬼鬼祟祟地在马厩角落埋了点什么，已被暗卫起出，是一种气味强烈的刺激药粉，显然是准备明日临场使用的。”

果然要动手了！而且很可能是多管齐下，制造连环杀局！

“我们按计划行事？”沈清弦问。

“嗯。”陆北辰重重点头，“高台已加固，药粉已调换，马匹已监控。让他们动！只有他们动了，我们才能人赃并获！我已密令韩青，明日献俘礼，听我号令为信。号令一出，立即拿人，格杀勿论！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他的语气中带着凛冽的杀意，显然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夫妻二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明日，便是图穷匕见之时。要么功成名就，护驾有功，家族荣耀更上一层楼；要么……便是万劫不复。

这一夜，行宫内灯火辉煌，笙歌隐隐，但核心区域的几个人，却无眠到天亮。沈清弦和衣而卧，惊澜和明月似乎也感应到巨大的压力，紧紧依偎在母亲身边，睡得极不安稳。

黎明，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期待中，缓缓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