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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玄幻 > 从鼎腹开始:我的蛮荒镇世路 > 第3章 荒血沸,鼎影现

“哇——!!!”

那声婴孩的啼哭,尖锐、无助,带着初生牛犊最本能的恐惧与抗议,硬生生撕裂了祭坛上空那凝固了恐惧与敬畏的死寂。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无形的针,扎进了每一个被炽白火焰震慑得灵魂出窍的族人耳中。

无数道目光,带着尚未褪去的骇然,从祭坛中央那恐怖的白焰上仓皇移开,下意识地循声望去,最终聚焦在侍女青叶死死护在胸前的那个小小襁褓上。

是少主的儿子!那个刚刚降生的婴孩!

哭声持续着,带着令人心焦的委屈和不安,在死寂的广场上回荡,与祭火核心那低沉压抑、仿佛来自远古熔岩核心的“噼啪”声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祭坛顶端,姬战如山的身影猛地一震!他那双蕴藏着熔岩与雷霆的锐利眼眸,瞬间锁定了自己的儿子。目光穿透空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与惊疑,如同两道无形的探针,要将那襁褓中啼哭的小生命从里到外彻底洞穿!

是他?

那诡异的、仿佛能焚灭灵魂的炽白火焰,是在他啼哭的瞬间彻底爆发的!那一声啼哭,是巧合?还是…引子?

姬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狂跳不止。他征战荒原,搏杀凶兽,甚至直面过恐怖的大荒遗种,都未曾有过此刻这般心神剧震!那白焰中蕴含的毁灭气息,让他这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战士,灵魂深处都本能地泛起寒意。而这寒意,似乎与自己这刚刚降生、连眼睛都未必能看清的儿子,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他极度不安的联系!

就在这时!

“噗!”

一声沉闷的异响,来自祭坛下方!

是那个身披沉重鸟羽兽骨祭袍、脸上涂抹着暗红惨白油彩的老巫祝!他枯槁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带着浓重腥气的淤血!那血溅落在他身前灰白的岩石上,瞬间被高温烤干,留下几块焦黑的印记。

老巫祝手中的那根缠绕着干枯藤蔓、顶端镶嵌着不知名兽骨的骨杖,“咔嚓”一声,竟从中断为两截!上半截裹着碎裂的兽骨滚落在地,发出几声脆响。

“大巫!”姬战瞳孔再次收缩,厉喝出声。

“无…无妨!”老巫祝猛地抬手,用布满褶皱和油彩的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和难以言喻的惊悸。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祭坛中央那核心炽白、边缘翻腾着橘红暗红的诡异火焰,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是…是祖灵!是祖灵之怒!亦是…祖灵之喜!”老巫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仿佛窥见了天机的狂热,响彻在死寂的祭坛上空,“那白焰!是祖灵降下的怒火!惩戒我等祭品不够丰盛虔诚!更是…祖灵赐下的雷火!是姬氏血脉引动了沉寂的祖灵之力!是新生之血…点燃了沉寂的鼎火!”

他的话语颠三倒四,充满了巫祝特有的神秘与模棱两可,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刚刚冻结的湖面!

“祖灵之怒…祖灵之喜?”

“是少主之子…引动了祖灵之力?”

“鼎火?什么鼎火?”

下方的族人面面相觑,脸上的恐惧并未完全消散,但茫然之中,却因巫祝的话语,悄然滋生出一丝敬畏与希冀。祖灵之力?那是传说中的力量!如果这恐怖的白焰真的是祖灵因少主之子而降下的征兆,那这究竟是灾祸…还是…无上的荣耀?

姬战浓眉紧锁,如同两道墨染的山峰。老巫祝的话,他并未全信。这老家伙常年与先祖之灵沟通,神神叨叨,言语常常晦涩难明。但有一点,他捕捉到了——“鼎火”!

鼎!

这个字眼,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姬战纷乱的思绪!他猛地再次看向祭坛中央那恐怖的炽白火焰核心!之前被那毁灭性的力量所震慑,未曾细辨。此刻凝神望去,在那纯粹到令人目盲的炽白光辉深处,在火焰最核心、温度最高的地方,那翻腾扭曲的光影…那轮廓…!

姬战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

在那炽白火焰的核心,光影扭曲升腾,隐约间,竟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却又无比熟悉的轮廓!那轮廓方正、厚重、带着一种镇压万古的苍凉气息…那赫然是——

一尊鼎的虚影!

虽然模糊不清,边缘被狂暴的火舌不断撕扯、吞噬,但那四足两耳、腹圆如鼓的形态,姬战绝不会认错!那是刻在姬氏部族最古老图腾柱基座上的图案!是每一代巫祝口口相传、被视为姬氏起源与守护象征的——青铜古鼎!

“鼎…鼎影?!”姬战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怎么可能?!那早已遗失在无尽岁月长河中的部族圣物,其虚影竟在自己主持的血祭之火中显现?而且,是在自己儿子啼哭的瞬间?

是巧合?还是…宿命?

他的目光,再次死死盯在青叶怀中那个啼哭不止的襁褓上。婴儿姬岩小小的身体不安地扭动着,因恐惧和不适而放声大哭,浑然不知自己这一声啼哭,在这炽白火焰与模糊鼎影的映衬下,在父亲那穿透性的目光审视下,已被赋予了何等沉重的意义。

“哇——!!!”

哭声依旧嘹亮,带着婴儿特有的穿透力。

祭坛上,那核心炽白的火焰,仿佛被这持续的啼哭声所牵引,核心处那模糊的鼎影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那令人心悸的炽白之色,如同潮水般开始缓缓退却、内敛。边缘翻腾的橘红与暗红火焰重新占据了主导地位,虽然依旧猛烈燃烧,释放着灼人的热浪,但那股毁灭性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气息,却如同幻觉般消散了。

祭品凶兽的尸体在火焰中发出更加剧烈的“滋啦”声,焦糊味与奇异的肉香混合着,弥漫开来。浓烟滚滚,带着祭品的“气息”,重新变得“正常”地直冲云霄。

巨大的图腾柱在火光映照下,那些扭曲古老的图腾似乎也恢复了平静,只是那暗红的色泽在火焰的烘烤下,仿佛更加深沉了几分。

“祖灵…息怒了?”有族人喃喃低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是少主之子…安抚了祖灵?”更多的目光,带着复杂难明的情绪,再次投向那个小小的襁褓。

老巫祝捂着胸口,喘着粗气,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逐渐“平息”的火焰,又扫了一眼姬岩的方向,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急速地默念着什么古老的祷词或咒语。

姬战缓缓收回了目光。他脸上的惊疑并未完全散去,但作为部族的少主,作为此刻的主祭人,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无论刚才发生了什么,无论那白焰与鼎影意味着什么,这场关乎部族存续的大祭,必须完成!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灼热而粗重,仿佛吸入了大量滚烫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虬结的肌肉再次贲张,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重新高高举起那柄巨大的黑色石斧,斧刃在“正常”的火焰映照下,闪烁着跳跃的红光,直指苍穹!

“祭——成——!!!”

一声比之前更加雄浑、更加暴烈、仿佛要将胸腔内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吼出来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响彻云霄!这吼声中,蕴含着姬战身为部族领袖的绝对意志,也强行压下了一切杂念与惊疑!

“吼——!!!”

“姬氏——不衰——!!!”

“吼——!!!”

下方惊魂甫定的族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在姬战那蕴含着强大意志的吼声引导下,再次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应和!恐惧被暂时驱散,被更强烈的、对生存的渴望和对领袖的盲目信任所取代。声浪滚滚,冲散了残留的诡异气氛,将这场充满意外的大祭,重新拉回了“正常”的轨道。

火焰熊熊,吞噬着最后的祭品。呐喊声在群山中回荡,带着蛮荒部族特有的、悲怆而坚韧的力量。

侍女青叶紧绷的身体,在姬战那声“祭成”的咆哮和族人重新响起的呐喊声中,才微微松弛了一丝。她后背的粗麻布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她低头看着怀中依旧在抽噎、小脸憋得通红的姬岩,眼中充满了后怕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忧虑。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用自己温润的怀抱,更轻柔地安抚着受惊的小主人。

姬岩似乎也耗尽了力气,抽噎声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小小的身体还在本能地一抽一抽,很快,又在青叶温暖的臂弯和那奇异的草木清香中,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次,他的小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重压。

祭坛上的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巨大的灰烬堆和空气中浓烈到刺鼻的焦糊气味。姬战如同磐石般矗立在祭坛顶端,直到最后一缕青烟消散。他挥手下令,声音低沉而疲惫:“清理祭坛。各部首领,随我来石殿议事!”

“是!少主!”立刻有战士应声上前。

姬战的目光,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被青叶抱离人群、走向远处石屋方向的襁褓,那眼神复杂得如同翻滚的岩浆海。随即,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下祭坛,虬结的背影重新挺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走向部族中心那座最为高大的石殿。那道斜贯面庞的狰狞伤疤,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刺目。

石殿厚重的大门在姬战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兽油灯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芒。空气沉闷,弥漫着硝制兽皮、汗味和一种久居石室的阴冷潮气。十余名姬氏部族的核心人物——各狩猎队的队长、负责采集和后勤的长老、以及那位刚刚喷血断杖、此刻脸色灰败、气息萎靡的老巫祝,都已肃立其中。气氛凝重得如同铁块。

“今日祭火异变,诸位都亲眼所见。”姬战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石地上,在空旷的石殿内回荡,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威压,“巫祝,你最后所言,‘鼎火’、‘祖灵之力’,究竟何意?那白焰中的鼎影,又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说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摇摇欲坠的老巫祝身上。

老巫祝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枯槁的身体佝偻着,仿佛又苍老了十岁。他喘息着,浑浊的老眼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姬战那张如同青铜雕塑般冷硬的脸庞上,嘶声道:“少主…诸位…那白焰,非是凡火!其核心…蕴含着…一丝…毁灭与新生的雷霆真意!那是…传说中…只有…上古祖灵…或是…执掌雷霆权柄的…神圣存在…才能引动的…天罚之炎!”

“天罚之炎?!”一名身材如同铁塔、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爪痕的狩猎队长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其余众人也是倒吸一口冷气,眼中再次浮现出祭坛上那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幕。

“不错…”老巫祝喘息稍定,眼中却燃起一种病态的狂热,“它…降临于我族祭火之中…是祸…亦是福!是祖灵对我等祭品不满的怒火…亦是…祖灵对我姬氏血脉的…一次…前所未有的…回应与…考验!”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指向石殿深处阴影中一个模糊的角落。那里,矗立着一根缩小版的图腾柱,其上雕刻的图案更加古老模糊,而在图腾柱的基座上,隐约可见一个用暗红色矿物颜料描绘的、极其简陋的鼎形图案!

“鼎…我姬氏…最古老相传的…守护图腾…亦是…力量的源泉!”老巫祝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颤抖,“白焰核心…那…那模糊的虚影…老朽…以残存的通灵之力…窥得一丝…其形…其韵…与…祖图所绘…别无二致!那是…我族圣物…青铜古鼎的…投影!”

“圣鼎投影?!”

“这…这怎么可能?!”

“圣物早已失落无尽岁月…”

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皆惊疑不定,难以置信。

“肃静!”姬战一声低喝,如同闷雷,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他目光如电,死死盯着老巫祝:“投影因何显现?与岩儿啼哭又有何关联?”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老巫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被狂热取代:“关联…老朽…亦无法完全洞悉…天机混沌…只知…那啼哭…如同钥匙…如同引信…在祭火达到最盛、祖灵意志最为活跃的刹那…引动了…潜藏于…少主血脉深处…沉寂的…鼎之印记!白焰…乃是…鼎之印记…被新生之血…初步引动…与祭火之力…交融…产生的…异象!”

“鼎之印记?在我血脉深处?岩儿引动了它?”姬战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感受着自己体内奔腾如岩浆般灼热雄浑的血气。这力量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与荒兽精血的淬炼,刚猛霸道,何曾有过什么“鼎之印记”的感觉?

“非是少主您…”老巫主摇头,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笃定,“是…小公子!他…是您血脉的延续…是姬氏部族…新生的…火种!那印记…或许…在您身上已然沉寂…或…过于隐晦…但在他…这初生纯净的血脉中…却因缘际会…被祭火…被他的啼哭…被冥冥中的祖灵意志…所唤醒了一丝!那白焰…便是…他体内印记…初显的…征兆!”

“荒谬!”一个负责部落储粮、面容刻薄的长老忍不住出声质疑,“一个襁褓婴孩,啼哭几声便能引动天罚之炎、圣鼎投影?巫祝大人,莫不是你通灵反噬,神智不清了?”

“住口!”姬战猛地瞪向那长老,眼神如刀,瞬间让那人噤若寒蝉。他转向老巫祝,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巫祝,此言…可有凭证?若岩儿体内真有此印记…于我姬氏,是福是祸?”

老巫祝剧烈地喘息着,枯瘦的手颤抖着从怀中摸出几片颜色灰白、布满细小裂纹的兽骨——那是卜筮用的龟甲兽骨。他眼神涣散,似乎刚才的通灵和断杖反噬已耗尽了他的心力。

“凭证…老朽…暂无…天机…混沌…”他声音断断续续,“是福…是祸…端看…如何…看待…与…引导…那白焰…虽含天罚…却也蕴含…一丝…纯粹的…‘生’之雷力…若能…纳为己用…或可…淬炼出…前所未有的…强大…战血…但…若失控…或是…被…外邪…所觊…则…大祸…临头…引动…祖灵投影…必…福祸…相依…部族…命运…已…与小公子…紧密…相连…”

话音未落,老巫祝身体猛地一晃,再次喷出一小口暗红色的血沫,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金纸,整个人萎顿下去,被旁边一名战士眼疾手快地扶住。

“带巫祝下去休息!用最好的荒血藤!”姬战立刻下令,眉头紧锁。老巫祝的状态,显然无法再提供更多清晰的信息了。

两名战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几乎昏迷的老巫祝离开了石殿。

沉重的石门关闭,殿内的气氛更加压抑。昏黄的灯光在众人脸上跳跃,映照出或惊疑、或忧虑、或贪婪、或沉思的复杂表情。老巫祝的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圣鼎投影?小公子体内的神秘印记?淬炼强大战血的契机?还是可能招致灭顶之灾的祸根?

“少主…”那名铁塔般的狩猎队长瓮声开口,打破了沉寂,“不管巫祝大人说的是真是假,那白焰…大伙儿都看见了!邪门得很!小公子他…”

“他是我姬战的儿子!”姬战猛地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无论他体内有什么,都是我姬氏的血脉!今日之事,严禁外传!若有泄露半句,视为叛族!立斩不赦!”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如同实质的刀锋,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下意识地低下头颅。

“是!少主!”众人齐声应道,声音带着敬畏。

“另外,”姬战的声音缓和了一丝,却依旧沉重,“祭火异变,虽是意外,但祭品焚化,祖灵意志确已沟通。荒年将至的气息,你们比我更清楚。黑山部对我们的猎场虎视眈眈,附近荒兽也愈发躁动不安。从明日起,狩猎队轮值增加一倍!警戒范围外扩三十里!所有能拿得动石矛的孩子,开始接受基础训练!储备的肉干、草籽、根茎,重新清点,由云长老统一调配,按最低消耗配给!”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吐出,清晰、冷硬,如同在荒原上刻下生存的法则。众人的心思立刻被拉回到残酷的现实——食物、安全、部族的延续。那祭坛上的诡异白焰和小公子的秘密,在生存的压力面前,暂时被压到了心底。

“都下去准备吧。”姬战挥了挥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众人躬身行礼,带着各自的心思,沉默地退出了石殿。

厚重的石门再次关闭,殿内只剩下姬战一人。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巨大而扭曲,投在冰冷的石壁上,如同蛰伏的巨兽。他走到殿内那根小图腾柱前,粗糙的手指缓缓抚过基座上那个简陋的鼎形图案,眼神深邃如同寒潭。

鼎…岩儿…白焰…雷霆真意…淬炼战血…

老巫祝的话语碎片在他脑海中翻腾。他绝不相信什么纯粹的“祖灵赐福”。那白焰中蕴含的毁灭气息,让他这位身经百战的战士都感到心悸。福祸相依?他姬战只信自己手中的石斧和部族战士的血勇!

但岩儿…他刚刚降生的儿子…

姬战猛地转身,大步走向石殿深处另一扇门。他需要亲眼看看自己的儿子,看看那个在啼哭中引动了诡异白焰、被巫祝称为身怀“鼎之印记”的小生命。

***

低矮的石屋内,光线昏暗。

空气中残留着草木灰和荒血藤汁液混合的苦涩气味。石榻上,云瑶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如雪,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一名年长的女性族人正用浸湿的粗麻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额头的虚汗。

侍女青叶抱着襁褓中的姬岩,安静地坐在离石榻不远的一个粗糙木墩上。她的动作轻柔而稳定,有节奏地轻轻拍抚着襁褓,目光却时不时担忧地投向石榻上气息奄奄的女主人。

石榻上,昏迷的云瑶气息微弱,难产的损耗和失血几乎抽干了她的生命力。然而,在她无法感知的意识层面,一丝极其微妙的联系正悄然建立。

姬岩意识海中,那三块悬浮的卦板缓缓旋转。其中一块,铭刻着代表“巽”卦(— —)刻痕的板片,此刻正流淌着一种极其柔和、充满生机的淡青色微光。这光芒并不耀眼,如同初春的嫩芽,带着润物无声的力量,顺着那冥冥中的血脉联系,极其缓慢而持续地渗透出来,跨越了空间的阻隔,悄然滋养着云瑶近乎枯竭的身体。

这能量如同最精纯的生命源质,温和地浸润着她受损的脏腑,修补着撕裂的脉络,虽然无法立即使她苏醒或痊愈,却像一道坚韧的堤坝,顽强地阻挡着死神的脚步,吊住了那一线摇摇欲坠的生机。她苍白的脸色并未明显好转,但原本微弱到几乎随时会停止的呼吸,却奇异地稳定了一丝,仿佛风中残烛被罩上了一层无形的薄纱。

姬岩在沉睡。外界石殿的争论、父亲的疑虑、部族的危机,都被那厚厚的婴儿本能和意识海深处青铜古鼎的镇压之力隔绝在外。然而,他小小的身体内部,却并非一片死寂。

意识海。

浩瀚冰冷的虚空中央,那尊镇压一切的青铜古鼎依旧巍然不动,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微光与寒意,牢牢冰封着属于“许琰”的核心。

而在古鼎周围,三块悬浮的神秘卦板静静旋转。其中一块,铭刻着新生的“震”卦(— —)刻痕的板片,此刻表面正流淌着一层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暗金色光晕。这光晕如同有生命的液体,缓缓渗入板片本身的材质之中,修复着某种无形的损耗,同时,也有一丝丝更微弱、更精纯的、带着“动”之真意的能量,从刻痕中散逸出来。

这股散逸的能量,并未被青铜古鼎所阻隔或吸收。它如同无形的溪流,极其缓慢地、持续不断地,融入了姬岩幼小的、正在飞速发育成长的筋骨血肉之中!

这融入的过程极其温和,如同春雨润物,无声无息。沉睡中的姬岩毫无所觉。

然而,变化却在悄然发生。

他小小的身体,在青叶温暖的怀抱中,体温似乎比寻常婴儿略高一丝。那稀疏的胎发下,细嫩的皮肤隐隐透出一种极其健康的、温润的淡红光泽。最细微的变化,发生在他体内深处。那些新生的、柔嫩的筋骨纤维,在那丝丝缕缕“震”卦能量的浸润下,正进行着一种极其缓慢而坚韧的蜕变。它们的结构似乎更加致密,柔韧中开始孕育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初生竹笋般破土而出的“劲”!

这并非力量的显化,而是一种生命本质的、潜力的悄然提升!如同在松软的土壤深处,埋下了一颗充满爆发力的种子。

就在这时。

“吱呀——”

厚重的兽皮门帘被一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大手猛地掀开。

一股混合着石殿阴冷、兽皮硝制气味以及姬战身上那股特有的、如同磐石般厚重又带着血腥与汗味的蛮荒气息,瞬间涌入石屋。

侍女青叶立刻抱着襁褓站起身,恭敬地垂下头:“少主。”

年长的女族人也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躬身行礼。

姬战庞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门口的光线。他没有理会旁人,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青叶怀中的襁褓上,然后才扫向石榻上昏迷不醒的云瑶,眉头深深皱起。

他大步走到青叶面前,伸出手,沉声道:“给我。”

青叶没有丝毫犹豫,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递了过去。

姬战宽厚粗糙的大手,带着惊人的热力,也带着岩石般的沉稳,再次抱住了自己的儿子。这一次,他没有高高举起,而是将他平托在眼前,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仔仔细细地审视着。

婴儿姬岩似乎被父亲那过于专注和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所惊扰,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蹙了蹙小小的眉头,粉嫩的小嘴微微撅起,发出几声细微的、不满的呓语。

姬战的眼神极其复杂。惊疑、审视、困惑、还有一丝深藏的不安和…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那诡异白焰引动的好奇。他粗糙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笨拙的轻柔,拂过儿子细嫩的脸颊、稀疏的胎发、小小的手臂和腿脚。

他在探查。

指尖蕴含着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的一缕灼热血气。这血气精纯而霸道,是他无数次生死搏杀淬炼出的本源之力,此刻被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试图探入姬岩幼小的体内。

他要亲自验证!验证老巫祝那匪夷所思的说法!验证自己这刚刚降生的儿子体内,是否真的潜藏着某种未知的、可能带来福祸的“印记”!

那缕灼热精纯的血气,如同一条微型的岩浆火线,极其谨慎地、缓慢地靠近姬岩幼嫩的皮肤。

就在姬战指尖的血气即将触及姬岩皮肤的刹那!

意识海深处!

那一直沉寂环绕青铜古鼎旋转的三块卦板中,铭刻着“震”卦(— —)刻痕的那一块,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颤起来!板片表面流淌的那层近乎透明的暗金光晕骤然变得明亮了一瞬!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震雷”真意、充满了“动”之本能排斥的力量,如同受到入侵刺激的含羞草,瞬间从“震”卦刻痕中爆发出来!

这股力量并非反击,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应激反应,一种对“外力入侵”的自动排斥!它微弱至极,在姬战那雄浑如海的血气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然而,就在这股微弱排斥之力爆发的瞬间!

姬战指尖那缕灼热精纯的血气,仿佛遭遇了无形的屏障!又像是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顺着他的指尖瞬间反馈到他的意识——他探出的那缕血气,在接触到儿子身体的刹那,竟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冰冷而贪婪的存在,瞬间吞噬、分解、消化了!

更让他心头巨震的是,在那吞噬发生的瞬间,他仿佛在儿子体内,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一闪即逝、却让他灵魂都为之悸动的——冰冷的、浩瀚的、如同万古玄冰、又似青铜锈蚀般的——镇压气息!

那气息…与祭火白焰核心那模糊的鼎影…隐隐呼应!

姬战的手臂,猛地僵硬在半空!他那张如同刀劈斧凿般刚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震惊和骇然!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襁褓中依旧沉睡的儿子,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吞噬了他的本源血气?!

还有那…冰冷的鼎之气息?!

老巫祝的话…竟是真的?!

就在姬战心神剧震、僵立当场之际!

“呜——!!!”

一声凄厉、尖锐、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气息的兽吼,如同撕裂布帛的巨爪,猛地从聚居地外围的密林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瞬间压过了部族内的一切声响!

“吼——!!!”

“嗷呜——!!!”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不同的兽吼此起彼伏,由远及近,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打破了部族黄昏的宁静!吼声中充满了饥饿、狂躁与**裸的杀意!

“荒兽袭营——!!!”

一声带着极度惊恐和绝望的嘶吼,如同点燃火药桶的火星,猛地从聚居地的哨塔方向炸响!尖锐的骨哨声,如同濒死的哀鸣,划破了即将降临的夜幕!

“敌袭——!!!”

“抄家伙——!!!”

“保护女人和孩子——!!!”

整个姬氏部族聚居地,瞬间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轰然炸开!惊恐的尖叫、愤怒的咆哮、沉重的脚步声、石矛石斧的碰撞声、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末日降临般的混乱交响!

“呜嗷——!!!”

一声凄厉、尖锐、但明显带着某种受控指令意味的兽吼,如同信号般,猛地从聚居地外围靠近黑山部方向的密林中爆发出来!紧接着,是数声同样凶戾却略显短促的应和!

“吼——!” “嗷——!”

声音并非来自单一强大的荒兽,而是数头训练有素、充满攻击性的中小型荒兽——刺棘豺!它们如同几道贴着地面急速窜动的暗影,在暮色的掩护下,目标明确地扑向姬氏部族防御相对薄弱的西侧栅栏!那里,是堆放部分新采集草籽和晾晒兽皮的区域!

“敌袭!是刺棘豺!西边!”

哨塔上的战士嘶吼示警,声音带着惊怒。尖锐的骨哨声划破黄昏!

“抄家伙!保护粮仓!”

“该死的!是驱兽术!黑山部的杂碎!”有经验的老战士立刻从兽吼的节奏和方向判断出来袭者的底细,怒吼着点破了真相。

整个姬氏部族聚居地瞬间被点燃!怒吼声、武器撞击声、刺棘豺凶残的嘶鸣和利爪撕裂木栅的刺耳声混杂在一起!战斗爆发得极其突然,目标明确——破坏与试探!

石屋内,姬战的脸色瞬间由震惊化为铁青!那刚硬的线条如同覆盖上了万载寒冰!他猛地将襁褓塞回青叶怀中,动作快如闪电,声音如同从九幽寒渊中迸发出来,带着刺骨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守好夫人和公子!死守此屋!”

话音未落,他那魁梧的身影已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煞气,猛地撞开兽皮门帘,冲入了外面骤然爆发的混乱与血腥之中!

“吼——!!!”

一声比所有来袭荒兽更加狂暴、更加愤怒、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从姬战冲出的方向炸响,瞬间压过了外围的兽吼!那是部族之主的战吼!是守护领地的宣告!

侍女青叶抱着姬岩,脸色瞬间煞白!她能清晰地听到屋外骤然爆发的、近在咫尺的惨叫声、利爪撕裂**的闷响、以及荒兽贪婪的咀嚼声!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透过门帘的缝隙,钻入了石屋!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抱着襁褓猛地扑到石榻边,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护住了昏迷的云瑶和怀中的姬岩!她的眼神惊恐,却又在极致的恐惧中,燃烧起一种母狼护崽般的决绝光芒!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猛地砸在石屋那厚实的原木大门上!木屑纷飞!整个石屋都在剧烈震动!兽皮门帘被门外狂暴的气流掀起一角,青叶惊恐的目光瞥见——一只布满暗青色鳞片、爪尖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兽爪,正疯狂地撕挠着门板!鳞片上,沾满了暗红粘稠的、属于人类的血迹!

“啊——!”年长的女族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瘫软在地。

而此刻,沉睡中的姬岩,似乎也被屋外那震天的咆哮、狂暴的撞击、刺鼻的血腥和青叶那剧烈的心跳与紧绷的怀抱所彻底惊扰!

“哇——!!!”

一声比祭坛上更加嘹亮、更加惊恐、带着婴儿对死亡威胁最原始恐惧的啼哭,再次刺破了石屋内的绝望!

就在这啼哭声爆发的刹那!

意识海深处!

那尊镇压一切的青铜古鼎,鼎壁之上,厚重绿锈覆盖下的那些模糊纹路——如同云雷、如同夔龙、如同星辰轨迹的古老刻痕——其中一条极其细微的、蜿蜒如电光的纹路,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仿佛被这极致的恐惧啼哭和外界狂暴的杀戮气息所刺激,从亘古的沉寂中,极其短暂地…苏醒了一丝!

一股冰冷、浩瀚、带着无上镇压意志的波动,以古鼎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整个意识海,也极其微弱地、如同水波般拂过了姬岩幼小的身体!

与此同时!

石屋外,那只正疯狂撕挠着木门的、布满暗青色鳞片的巨大兽爪,动作猛地一僵!那鳞片下、充斥着暴戾与贪婪的冰冷兽瞳之中,极其突兀地、毫无征兆地掠过一丝…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本能的恐惧!

虽然这恐惧只持续了万分之一刹那,便被更加狂暴的凶性所淹没,但那撕挠的动作,却因此产生了一瞬间的迟滞!

“孽畜——受死!!!”

一声饱含愤怒与狂暴杀意的咆哮如同惊雷般在门外炸响!紧接着,是石斧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

“噗嗤——!”

利刃入肉、骨骼碎裂的闷响!

伴随着荒兽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温热的、带着浓烈腥臭的兽血,如同瓢泼大雨般,猛地从门板的缝隙和上方泼溅进来,溅落在兽皮门帘上,溅落在石屋内的地面上,也溅落了一些在青叶死死护住襁褓的后背上!

青叶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抱得更紧了。

门外,荒兽垂死的哀鸣和战士粗重的喘息、愤怒的咆哮混杂在一起。

襁褓中,姬岩的啼哭被门外那近在咫尺的恐怖杀戮声和泼溅的兽血所惊吓,更加尖锐,小小的身体在青叶的怀中剧烈地挣扎起来。

意识海里,青铜古鼎上那道闪烁的细微电光纹路,悄然隐没。鼎身依旧冰冷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然而,那被古鼎波动拂过的身体深处,那正在被“震”卦能量悄然浸润的筋骨血肉,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那变化并非增强,而是…在古鼎那无上镇压意志的余波影响下,那些被“震”卦引动的、过于活跃的气血,被强行压制、梳理,以一种更加内敛、更加坚韧、更加…适应这具幼小躯壳承受能力的方式,继续着那润物无声的蜕变。

片刻之后,石殿内灯火通明,气氛比之前祭火异变时更加凝重肃杀。

姬战端坐在主位的石椅上,脸上那道伤疤在跳动的火光下如同活物,他面前的地面上,扔着几颗还滴着黑血的刺棘豺头颅,其中一颗的头骨上,隐约可见一个微小的、烙印般的黑色骨环痕迹——这正是黑山部驯兽师控制低阶荒兽的标志。

“都看清楚了?!”姬战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黑山部的狗爪子!用驯养的畜生来试探,烧我们的草垛,毁我们的皮子!这就是他们的回应!祭品被焚,祖灵息怒?他们只当我们虚弱可欺!”

他猛地一拍石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巨响:“我令!狩猎队即刻起,分作三班,日夜轮值,警戒范围外扩五十里!重点监控黑山方向!所有能战的族人,枕戈待旦!加固西侧栅栏,增设陷阱!粮仓、水源、妇孺居所,加派双倍人手守护!”

“少主!不可啊!”负责储粮的云长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脸色发白,抚摸着腰间装草籽的皮袋,“警戒外扩五十里?那要多少人手?狩猎队都去警戒了,谁去打猎?部族的存粮撑不到深秋!加固栅栏,增设陷阱,耗费人力物力!黑山部只是驱使几头畜生来捣乱,未必就是要大举进攻!我们若如此大动干戈,耗费本就不多的存粮和人力,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当务之急是休养生息,储备过冬啊!”

“云长老说得有理!”另一名负责采集的长老附和道,“祭火异变刚过,族人心神未定,又遭此袭击,已是惊弓之鸟。若再如此劳师动众,人心惶惶,怕是未等黑山部打来,我们自己就先乱了阵脚。况且…祭火之事…还有小公子…”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暗示姬岩可能带来的“不祥”与部族动荡的联系。

“是啊,少主,黑山部势大,我们主动加强戒备,摆出防御姿态,会不会反而刺激他们,引来更大的报复?”又有保守派的长老忧心忡忡地开口。

“哼!难道缩着脖子,等他们下次驱赶更多的畜生,甚至亲自打上门来,烧光我们的粮,杀光我们的人吗?!”铁塔般的狩猎队长怒目圆睁,声如洪钟,“黑山部就是豺狼!你退一步,他就进十步!今天能烧草垛,明天就能摸进寨子杀人!必须打回去!让他们知道疼!”

“打?拿什么打?存粮够支撑一场冲突吗?狩猎队都去打仗了,冬天吃什么?”云长老针锋相对。

殿内顿时吵成一团,主战派与保守派争执不下。姬战脸色铁青,看着眼前分裂的部族核心,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他能斩杀凶兽,能威慑敌人,却无法轻易统一这些被生存压力压得喘不过气、又被保守思想束缚的族老们的心。

最终,在嘈杂的争论和互相妥协中,命令被打了折扣:狩猎队警戒范围只外扩二十里,轮值改为两班。加固受损的西侧栅栏,但增设陷阱的数量被大幅削减。粮仓和水源象征性地增加了几名守卫,妇孺居所则维持原状。至于主动出击或大规模备战,则被彻底否决,理由是“避免过度刺激黑山部”和“保存实力过冬”。

姬战坐在石椅上,指关节捏得发白,手下的石质扶手被他无意识的力量按出了几道细微的裂痕。他看着那些如释重负、自以为做出了“明智”决定的族老们,一股冰冷的怒意和深重的忧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知道,这次试探只是开始,而部族这消极的应对,如同在饿狼嘴边示弱,只会招致更快、更猛烈的撕咬。

鼎镇魂,亦镇身。

荒血沸,杀劫临。

啼哭引劫?亦或是…鼎影初现的序章?

这蛮荒的镇世路,每一步,都踏在生与死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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