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双臂交叉,硬生生接下血魔那一击。
巨大的冲击力顺着骨头炸开,整条手臂像是被铁锤狠狠砸断。他膝盖一弯,手掌拍地,碎石四溅。地面裂开三条深深的沟壑,火元从指尖喷出,带着震荡之力冲进地下。但他没有倒下。
他还站着。
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嘴里全是血腥味。战体原本的青铜色已经褪成暗红,皮肤多处撕裂,鲜血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淌。焚天诀在经脉里只剩下一丝微弱的火种,像风中摇曳的灯芯,随时可能熄灭。
血魔抬头嘶吼,双臂高举,黑气缠绕成锋利的刀刃。它要发动最后一击,彻底结束这场战斗。
江烬咬紧牙关。他知道,自己挡不住下一招。可他不能退。只要他还站着,江家的规矩就轮不到别人来定。
就在血魔跃起的瞬间,一道清光从观战台落下。
剑影如星辰坠落,直刺血魔心口。
欧阳雪来了。
她落在血魔背后,右手持剑,左手轻贴剑脊。剑尖微微颤动,精准锁定一处极其微弱的波动——那是血魔的本源所在,藏在胸口深处,被层层魔气包裹着。
她闭上眼。
再睁开时,目光清澈如镜。
剑心通明。
她看穿了魔气流动的节奏,找到了通往核心的那一丝缝隙。
血魔察觉到危险,胸口的魔气迅速凝聚成盾。黑气翻滚,发出低沉的咆哮。
但欧阳雪没有后退。
她手腕一抖,剑势不变,以“破军”之势强行突进。剑身轻轻震动三次,每一次都恰好卡在魔气流转的间隙。
第一震,破开外层防御。
第二震,撕裂中间屏障。
第三震,剑尖穿心而入!
清光爆闪,黑气如潮水般退散。血魔全身剧烈抽搐,发出凄厉的嘶吼。它猛地转身挥爪,却被欧阳雪借力跃开,轻盈地退到观战台边缘。
任天霸猛然吐出一口血。
他和血魔之间的联系被瞬间斩断。那柄剑不仅伤了魔体,更刺穿了他的神识烙印。
他死死盯着欧阳雪,眼中满是杀意。
但已经来不及了。
江烬动了。
他感受到魔气松动,立刻调动体内最后一丝火元。右掌按地,焚天诀引动地底热流,火焰锁链从裂缝中窜出,缠住血魔双腿,死死拉住。
血魔挣扎着,胸口的裂痕不断扩大,黑血喷涌,在空中形成一个漩涡状的魔核。它要自爆。
江烬不管这些。
他双手结印,低喝一声:“焚天诀·火凤燎原!”
掌心腾起一只赤金色的火凤,带着远古焚天的气息,展翅扑向血魔胸膛。
火凤撞上魔核的刹那,轰然炸开。
烈焰席卷整个论道台,热浪掀飞碎石。血魔全身燃烧,皮肉焦化,骨骼暴露在外,仍想迈出一步,却终于跪倒在地。最后一点黑气从七窍溢出,化作青烟消散。
焦黑的残躯倒在地上,只剩半截残臂还在微微抽动。
江烬站在原地,手中的火剑垂下,剑尖滴落一滴火油,落在焦炭上,燃起一小簇火焰。
他呼吸沉重,每吸一口气都像在吞刀子。战体彻底崩溃,四肢百骸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靠着火剑支撑身体,才没有倒下。
全场一片死寂。
没人说话,没人动。
钱多多坐在观战席上,手里捏着一张押注单,嘴角咧到耳根。他没喊,只是把单子折好,小心翼翼塞进怀里。
蒋天雄握紧拳头,没喊出声。但他知道,江烬听到了。
古月儿站在远处,手指轻轻抚过结界边缘,眼神复杂。
欧阳雪立在观战台角落,风吹动她的衣角。她看着江烬的背影,没有走近,也没有离开。
任天霸瘫坐在地上,胸口塌陷,脸色灰败。他死死盯着那具焦炭,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突然,他抬起手,抓起一块碎骨,狠狠按进自己胸口。
鲜血涌出。
他没有叫。
这时,焦炭的手指动了一下。
江烬察觉到异样,抬眼看去。
那截残臂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又慢慢合拢。焦黑的皮肤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他握紧火剑,一步步走过去。
还有三步时,地面突然震动。
一道血线从焦炭心口裂开,露出一颗暗红色的珠子,表面布满裂纹,却仍在跳动,像一颗活着的心脏。
江烬停下脚步。
他知道这是什么。
血魔核,还没死。
它正在吸收任天霸的血,想要重生。
江烬举起火剑,准备再补一击。
就在这时,欧阳雪开口了。
“别杀它。”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江烬回头。
她站在观战台边缘,手里还握着那把剑,剑尖朝下,滴着魔血。
“留着。”她说,“血煞教的秘密,都在这颗核里。”
江烬没动。
他明白她在想什么。青云剑宗一直在追查血煞教,这颗魔核可能是重要线索。
但他也清楚,留下它,等于放虎归山。
焦炭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裂纹中渗出黑血,顺着地面流向任天霸。
任天霸笑了。
他抬起手,一把抓住魔核,往自己胸口按去。
江烬冲上前。
欧阳雪也动了。
两人同时出手。
江烬一掌拍出,火浪压向魔核。
欧阳雪剑光一闪,直取任天霸咽喉。
任天霸猛地抬头,眼中血光暴涨。
他张嘴,喷出一口血雾。
血雾在空中凝成一张人脸,正是任天行的模样。
“江烬……”那脸开口,声音沙哑,“你杀我一次,我还会回来。”
江烬瞳孔一缩。
欧阳雪的剑穿透人脸,将其斩碎。
血雾消散。
任天霸手中的魔核突然停止跳动。
焦炭彻底不动了。
江烬站在原地,火剑还在冒烟。他低头看着那颗魔核,表面裂纹更深,仿佛随时会碎。
欧阳雪走到他身边,没说话,只是看着那颗核。
“它还能活。”她说。
江烬点头。
“那就毁了它。”
欧阳雪摇头。“现在不行。玄天阁、药王山、万毒门都在盯着这里。谁拿到魔核,谁就是下一个目标。”
江烬沉默。
他知道她说得对。
这时钱多多走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玉盒。他蹲下,用布包住魔核,小心翼翼放进盒子里,盖上盖子。
“交给我吧。”他说,“天机楼有办法封住它。”
江烬看了他一眼。
钱多多咧嘴一笑:“放心,我不卖情报,只收保管费。”
江烬收回火剑。
他转身走向论道台中央,脚步有些不稳。身上的伤开始发烫,火元枯竭带来的反噬越来越强。
他站定,望着远处的城门。
风吹过,掀起他的衣角。
欧阳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忽然说:“你的战体,练成了。”
江烬没有回头。
“练成了。”
“下次不用一个人扛。”
他顿了一下。
“我不是一个人。”
钱多多提着玉盒走上来,站到他右边。
蒋天雄拄着锤子,一瘸一拐地走上台,站到他左边。
三人并肩而立。
欧阳雪看着他们,轻轻收回剑。
江烬抬起手,抹掉脸上的血。
他望着前方,声音很轻。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