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驻扎在庄东山头的斥候,连续三日都只传回“明军加固战壕、大顺军增派巡逻”的消息,再无其他异动。巴图鲁坐在临时搭建的中军帐里,手指反复摩挲着宋阳送的那份地图——地图上标注的南下路线清晰,可他的目光,却总落在宋家庄的位置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章京大人,府城那边传来消息,说南明的一支残部正往西南方向逃窜,闯王的主力也在收拢散兵,都统大人催咱们尽快南下,配合主力追击,别在无关紧要的地方耽误时间。”汉人幕僚捧着一封文书走进帐,见巴图鲁盯着地图出神,声音放轻了些。
巴图鲁接过文书,草草扫了一眼,随手扔在桌案上,语气带着几分烦躁:“本将能不知道?可宋家庄这块骨头,嚼着费劲,吐了又不甘心——万一咱们南下后,他们倒向明军或大顺军,回头抄咱们的后路怎么办?”
“大人,依属下之见,这宋家庄,其实不必放在心上。”幕僚走到桌案旁,指着地图上的宋家庄,“您仔细想想,强攻宋家庄,咱们要付出什么?之前那震天雷的威力您也见识过,庄墙又用糯米灰浆砌得坚固,守军虽少却军民一心,真要打,没个十天半月攻不下来,至少得折损三四百弟兄。”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可咱们能得到什么?一个庄子,几十石粮食——比起南下追击闯王和南明残部的战功,这点好处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宋家庄的位置并非战略要冲,既不是南下的必经之路,也不是粮草囤积的重镇,留着它,碍不着咱们的事;要是为了它耽误了追击主力的时机,都统大人那边,咱们可没法交代。”
巴图鲁的手指停在地图上,幕僚的话戳中了他的心思——他这次带的是偏师,核心任务是“扫清南下障碍”,而非“攻占乡野庄子”。之前被宋阳的震天雷和防御唬住,又被明军、大顺军的动向牵扯了注意力,才迟迟没下定决心,如今想来,确实是本末倒置了。
“可明军和大顺军还在盯着宋家庄。”巴图鲁皱眉,“咱们要是走了,他们会不会趁机吞并宋家庄?到时候宋家庄的震天雷落到他们手里,反而会成咱们的隐患。”
“大人放心,他们吞不了。”幕僚笑了笑,“明军缺粮少兵,王承业连自己的营地都守得勉强,哪有精力吞并宋家庄?大顺军虽派了士兵驻守,可他们更在意的是宋家庄的粮食,只要宋阳按时送粮,他们就不会轻易动手。更何况,这两方互相提防,咱们在的时候,他们不敢动;咱们走了,他们更会互相牵制——谁都怕先动手会被对方偷袭,宋家庄反而更安全。”
他凑近巴图鲁,压低声音:“再说,宋阳和咱们有承诺文书,他要是敢私通明军或大顺军,等咱们解决了南边的战事,回头再收拾他也不迟。到时候没了其他势力牵制,他那点震天雷和庄墙,根本挡不住咱们的铁骑。”
巴图鲁沉默了片刻,起身走到帐外——帐外的士兵正在擦拭武器,远处的宋家庄庄墙隐约可见,墙头的火把还在摇曳,像一双双警惕的眼睛。他想起三日前去庄外查看时,看到的那些手持弩箭、眼神坚定的护庄队员,想起震天雷爆炸时那震天的巨响和三尺见方的土坑,心里的天平终于彻底倾斜。
“传本将命令!”巴图鲁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立刻收拾器械,拔营南下!留下十个斥候,继续监视宋家庄和明、顺两军的动向,一旦有异动,立刻快马禀报!”
“大人英明!”幕僚喜出望外,连忙躬身应下,转身去传达命令。
清军营地瞬间忙碌起来——士兵们拆卸帐篷,打包粮草,将云梯、盾车等攻城器械装上马车,动作迅速却井然有序,丝毫没有慌乱。驻扎在庄东山头的斥候也撤了下来,只留下十个精干的士兵,换上便装,混在附近的流民里,继续监视周边动向。
半个时辰后,巴图鲁让人去宋家庄给宋阳送了口信——没有文书,只有一句口头传话:“章京大人奉令南下追击敌军,念及宋庄主信守承诺,暂不攻宋家庄。望宋庄主继续守诺,勿私通明、顺两军,否则大军归来,必破庄!”
宋阳接到口信时,正在庄墙上查看壕沟的加固情况。听到清军要拔营的消息,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巴图鲁终究是权衡了利弊,选择了更重要的战略目标,放弃了在宋家庄的纠缠。
“小哥,清军真要走了?”王二柱凑过来,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咱们不用再担心他们攻城了?”
“暂时不用了。”宋阳望着清军营地的方向——那里的帐篷已经拆卸大半,马车排成了长队,骑兵在队伍两侧巡逻,显然是要出发了。他松了口气,却没有放松警惕,“但不能掉以轻心,留下的斥候还在监视咱们,而且清军只是暂时离开,等他们解决了南边的战事,说不定还会回来。”
他立刻下令:“让石头去清军营地附近看看,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的南下,别走了又回头偷袭;让赵叔把庄外的壕沟再加固一遍,铁丝网拉得更密些;护庄队继续训练,震天雷和弩箭都留在原位,不能有丝毫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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