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被带走的第二天,陆军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陈默正在经济课整理文件,听见外面走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争吵声。他走到门口,看见三个陆军军官堵在佐藤办公室门口,领头的是个大佐。
“佐藤课长,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大佐的声音震得走廊嗡嗡响,“中村是陆军派驻的联络官,你们特高课凭什么抓人?”
佐藤办公室的门开了条缝,南造云子站在门口,脸色不太好看:“大佐阁下,中村涉嫌泄露军事机密,我们是在例行调查。”
“证据呢?”大佐猛地一拍墙壁,“就凭几张照片和银行流水?哪个军官没和商人吃过饭?哪个军官账户上没点来路不明的钱?”
这话说得实在。陈默心里清楚,他提供的那些材料,最多证明中村贪污,根本够不上间谍罪。
“调查还在进行中。”南造云子语气强硬,“如果中村是清白的,我们自然会放人。”
“放屁!”大佐身后的一个少佐忍不住爆粗口,“谁不知道你们特高课的手段?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走廊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特高课的人和陆军的人互相瞪着,气氛剑拔弩张。
陈默悄悄退回办公室。事情的发展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陆军和特高课积怨已久,这次算是彻底爆发了。
下午,佐藤把南造云子叫到办公室。隔着门,陈默都能听见佐藤的怒吼。
“你知不知道陆军司令部直接打电话来质问?说我们特高课在搞内部清洗!”
南造云子的声音听不清,但肯定在辩解。
半小时后,南造云子铁青着脸从办公室出来。陈默正好抱着一摞文件经过,假装关心地问:“云子小姐,没事吧?”
南造云子冷冷地看他一眼:“陈先生好像很关心这件事?”
“毕竟中村君和我聊过几次。”陈默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要是他真是内鬼,那我也有责任,没能早点发现。”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南造云子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陈默知道,她开始怀疑了。但没关系,现在她的麻烦够多了。
第二天,陆军开始报复。他们卡住了特高课的好几项物资申请,连汽油配给都减半了。特高课的车队不得不减少外出巡逻的次数。
更麻烦的是,陆军拒绝再分享前线情报。这对特高课的工作造成了很大影响。
佐藤的压力越来越大。陈默好几次看见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揉太阳穴。
这天下午,陈默故意在佐藤经过时,和另一个同事抱怨:“陆军这也太过分了。中村的事还没查清楚,他们就这么针对我们。”
佐藤果然停住脚步:“陈君,你觉得中村真的是内鬼吗?”
陈默装作思考的样子:“这个……我不太好说。中村君脾气是差了点,但要说他是共党的间谍,我觉得不太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云子小姐肯定有她的理由。也许她掌握了我们不知道的证据。”
这话看似在帮南造云子说话,实际上是在暗示她办案武断。
佐藤点点头,没说什么就走了。但陈默看见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当晚,南造云子独自来到佐藤的办公室。她手里拿着一份新的调查报告,脸色凝重。
“课长,关于中村的调查有了新进展。”她将文件放在佐藤的桌上,“我们在他家中发现了一部加密电台,还有一些与共党联系的密写纸。”
佐藤翻开文件,眉头越皱越深:“这些证据……可靠吗?”
“电台有使用痕迹,密写纸的配方也和共党常用的吻合。”南造云子顿了顿,“但陆军那边,恐怕不会轻易认账。”
佐藤合上文件,长叹一声:“现在的问题,不只是中村是不是间谍。陆军和我们的矛盾,已经摆到台面上了。”
南造云子沉默片刻,低声道:“课长,要不要考虑……暂时缓和一下?”
“缓和?”佐藤冷笑一声,“怎么缓和?陆军现在卡着我们的脖子,情报也不共享。再这样下去,特高课还怎么开展工作?”
此时,陈默正躲在走廊的阴影里,听着办公室里的对话。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奏效。陆军和特高课的矛盾越深,他的机会就越大。
第二天一早,陈默刚到经济课,就听见同事们在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陆军那边放话了,说除非特高课放了中村,否则别想拿到一分钱物资!”
“放人?那云子小姐的脸往哪儿搁?她可是当众说过中村有罪的。”
“要我说,这事儿根本就是陆军在借题发挥。中村不过是个由头,他们真正想对付的,是特高课!”
陈默默默听着,心里冷笑。这些议论,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晚上加班时,陈默听见两个特务在茶水间闲聊。
“云子小姐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活该!整天疑神疑鬼的,现在惹到陆军了吧?”
一个特务压低声音:“听说陆军那边放话了,要是特高课再不放了中村,他们就要把事情闹到军部高层去。”
另一个特务嗤笑:“闹就闹呗,反正云子小姐最近也够倒霉的。上次那个案子办砸了,被课长骂得狗血淋头,现在又摊上这事。”
“你说云子小姐是不是太急了?中村那事明显证据不足,她偏要往上凑。”
“谁知道呢,说不定她就是想立功想疯了。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默端着茶杯站在角落,听着这两个特务的对话,嘴角微微上扬。南造云子现在腹背受敌,陆军施压,内部质疑,她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了。而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陈默默默接完水,心里明白,南造云子在特高课内部也开始失去人心了。
这是个好消息。但他还不能放松警惕。
南造云子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她现在处境越艰难,反弹起来就越危险。
他得准备好应对她下一步的反扑。
离开办公楼时,陈默看见南造云子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抽烟。夜色中,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但陈默知道,毒蛇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它被逼到绝境的时候。
他加快脚步,融入上海的夜色中。这场暗斗,还远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