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大世界,无名幽谷。溪流潺潺,雾气氤氲,古木苍翠,奇花吐芳。与此前流云仙域的飘渺、蛮荒古界的暴烈、乃至星海虚空的死寂截然不同,此地的天地灵气不仅浓郁精纯十倍不止,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完整”之感。呼吸之间,灵气入体,仿佛能直接滋养神魂本源,洗涤道基,让人通体舒泰,与天地自然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
苏怜雪盘坐于溪边一块光滑的青石之上,双眸微阖,全力运转《玄元真水经》。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此界天地法则如同无形无质、却无所不在的巨网,结构严密,道韵天成,对身处其中的生灵有着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规范”与“滋养”。她的金丹在如此精纯灵气的冲刷下,欢快旋转,表面那云水道纹愈发清晰灵动,隐隐与周遭的水汽、草木生机乃至脚下大地脉动产生玄妙感应。但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审视着她这个“外来者”,需要她调整自身道韵,方能真正融入此界,如鱼得水。
“感觉如何?”朱高燨静立一旁,目光平静地扫过山谷四周,看似随意,实则神识早已将方圆千里内的一草一木、灵气流转、乃至更深层的地脉走向尽收心底。
“回燨哥哥,”苏怜雪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湛然,却带着一丝思索,“此界灵气之盛,法则之全,确非以往任何一地可比。在此修行一日,恐抵得上流云仙域十日之功。只是……天地道韵似乎更加‘沉重’,需得细细体悟,方能引动契合,否则便有隔阂之感。”
“嗯,”朱高燨微微颔首,“玄黄大世界,乃上古洪荒碎片所化,底蕴深厚,法则近道。此界修士,自幼便沐浴在此等道韵之下,根基自然扎实。你初来乍到,有如江河之鱼骤入瀚海,虽得滋养,亦需适应其‘深’与‘广’。此非坏事,正可磨去你金丹中可能存在的浮华之气,令其更加凝实不朽。”
他顿了顿,指向谷中一株看似寻常、却散发着淡淡清辉的三叶小草,道:“你看此草,名为‘凝神花’,在此界不过寻常灵植,然其内蕴一丝微薄天地灵机,已堪比下界百年灵药。此界一沙一石,一草一木,皆受完整法则滋养,自有其不凡之处。你日后修行,当更重‘感悟’,而非一味汲取。观山悟其稳,察水悟其柔,感风悟其变,体露悟其暂。道在万物,心存敬畏,方得真谛。”
苏怜雪认真聆听,将每一字每一句都记在心里。她知道,这是燨哥哥在指点她在此等高等世界修行的关键——从“力”的积累,转向“道”的感悟。
“怜雪谨记燨哥哥教诲。”她恭敬应道,随即再次闭目,不再急于吸纳灵气,而是放开神识,细细感悟着山谷中的一切:溪水流动的韵律,草木生长的节奏,云雾聚散的意趣,乃至泥土中蕴含的勃勃生机……她尝试将自身水元道韵,与这方天地的自然韵律相合,不再强行引动,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然无声,却无处不在。
渐渐地,她周身那层因初至而产生的细微隔阂感开始消散,气息愈发圆融自然,与这幽谷环境浑然一体。那粒不朽金丹的光芒也愈发内敛,仿佛蒙上了一层温润的古玉光泽,底蕴更深。
朱高燨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此女悟性确是不凡,一点即透。
就在这时,他目光微动,望向谷外东南方向。在他的神识感知中,约莫百里之外,正有两道属于此界本土修士的气息,一追一逃,朝着山谷方向而来。前方逃遁者,气息紊乱,修为约在筑基后期,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后方追击者,煞气腾腾,修为已达金丹初期,速度明显更快一筹。
“有客至。”朱高燨淡淡一语,却并无动作,依旧负手而立,仿佛即将到来的纷扰,不过是清风拂过山岗。
苏怜雪也从感悟中被惊动,神识探出,也察觉到了那两股迅速接近的气息,秀眉微蹙:“燨哥哥,是此界的修士?我们……”
“静观其变即可。”朱高燨语气平淡,“初至此界,正好借此管中窥豹,略观此方风土人情。”
不过片刻功夫,谷外传来急促的破空之声与一声凄厉的惨呼!
“咻——!”
“啊!”
只见一道血光踉跄跌入谷中,乃是一名身着青色道袍、面容苍白、嘴角溢血的年轻修士,其左臂齐肩而断,伤口处黑气缭绕,显然中了剧毒或邪法。他落地后,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因伤势过重,又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紧随其后,一道乌光射入谷中,化作一名身着黑袍、面容阴鸷、眼中闪烁着残忍光芒的中年修士。他手持一柄缭绕着黑气的骨幡,看着地上重伤的年轻修士,发出桀桀怪笑:“柳云踪,看你还能往哪里逃!乖乖交出‘地元灵乳’,老祖或可给你个痛快!”
那名为柳云踪的年轻修士,眼中充满绝望与不甘,嘶声道:“黑煞老魔!你……你杀人夺宝,就不怕天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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