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未央宫内的权力真空却亟待填补。小皇帝(后少帝)刘弘是吕后所立,身上流着吕氏的血脉(至少大臣们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他年纪尚幼,难保将来不会清算今日诛杀诸吕的功臣。这个现任“董事长”,是绝对不能留了。
于是,在一次由太尉周勃、丞相陈平牵头召开的“大汉集团临时董事会扩大会议”上,议题只有一个:废黜现任皇帝,另立新君。
与会人员包括: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刘章弟)、襄平侯纪通、典客刘揭、御史大夫曹窋等所有在诛吕行动中出力的功臣和刘氏宗亲。会场气氛严肃而微妙。
周勃首先发言,声如洪钟:“诸位,吕氏专权,危害社稷,今已拨乱反正。然当今皇帝及梁王、淮阳王、常山王,皆非孝惠帝真子(大臣们一致认定,这些是吕后抱来的孩子,或者至少其合法性存疑)。吕后杀其母,养于后宫,立为太子及诸王,目的在于强化吕氏权力。今吾等已尽诛诸吕,若仍留此幼帝,待其年长亲政,吾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这番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废帝,是共识。
问题是,立谁?
候选人主要有以下几个:
1. 齐王刘襄:刘邦长孙,在诛吕行动中首先起兵,有首义之功。其弟刘章、刘兴居在长安政变中表现英勇,立下大功。
2. 淮南王刘长:刘邦少子,性格刚猛。
3. 代王刘恒:刘邦中子,现任代王。
会议上,很多人倾向于立齐王刘襄。理由很充分:他是高皇帝长孙,名正言顺;而且他们兄弟三人在这次“拨乱反正”中功劳最大。
但以周勃、陈平为首的核心功臣集团,却有更深的考量。
陈平缓缓开口:“齐王母家驷钧,名声不佳,乃恶虎也。若立齐王,恐重蹈吕氏覆辙,再来一个强势外戚。”(“代王母家薄氏,君子长者;且代王在高帝现存诸子中年龄最长,仁孝宽厚,太后薄氏谨良。立长固顺,况以仁孝闻天下乎?”)
这番话点醒了众人。大家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痛的外戚专权之祸,可谓谈“外戚”色变。齐王刘襄的舅舅驷钧,在齐国名声就很霸道,如果刘襄当了皇帝,驷钧很可能成为第二个吕产、吕禄。而且齐王本人能力强,有主见,未必好控制。
反观代王刘恒,他的母亲薄太后(此时还是代王太后)出身卑微,性格谨慎温和,薄家也没有什么势力。刘恒本人,在代地十七年,以仁厚孝顺闻名,政策宽松,深受百姓爱戴。这样一个皇帝,既符合“立长”的传统(在刘邦现存儿子中年龄最大),又看起来温和无害,不容易追究功臣们当初在吕后时期“不作为”甚至“配合”的责任,更重要的是,他的母家不会构成威胁。
“临时董事会”现场模拟:
刘章(急切地):“我大哥齐王,乃高皇帝长孙,首倡义兵,功莫大焉!理应由他继位!”
周勃(摆手):“朱虚侯稍安勿躁。齐王之功,我等铭记于心。然择立新君,关乎社稷长远,需考虑周全。外戚之祸,殷鉴不远啊。”
陈平(补充):“代王仁孝,天下皆知。其母家谨良,可保后宫安宁,不再有外戚干政之忧。此乃社稷之福。”
其他功臣(纷纷点头):“丞相言之有理。”“立代王稳妥。”
最终,功臣集团一致决定:排除齐王刘襄和淮南王刘长,迎立代王刘恒。
这个决定,本质上是一次“管理层集体选择”,核心诉求是“稳定”和“可控”。他们需要一位能保证他们既得利益和安全,并且不会带来新麻烦的皇帝。刘恒,就是这个最符合他们KPI(关键绩效指标:稳定、安全、可控)的人选。
决议一定,周勃、陈平立刻派出使者,秘密前往代国都城晋阳(今山西太原),迎接刘恒入京即位。
使者到达代国,宣读了大臣们的“迎立决议”。代王刘恒和他的核心团队(中尉宋昌、郎中令张武等)都感到非常震惊和疑虑。
天上掉馅饼?这馅饼里会不会有毒?
张武等人都表示怀疑:“汉廷大臣,皆高帝时大将,习兵事,多谋诈。其真实意图难以预料。希望大王称病不去,以观其变。”(怕是被骗到京城干掉)
但中尉宋昌力排众议,他分析了三点:
1.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最后只有刘氏得了天下,百姓已习惯。
2. 刘氏分封诸侯,根基盘根错节,难以动摇。
3. 汉承秦制,根基稳固,且吕后死后,大臣们顺应民心,诛灭诸吕,并非有能力独自取天下,而是民心向刘。
因此,宋昌认为,大臣们迎立大王是真心实意的,不必怀疑。
刘恒又请示母亲薄太后,薄太后也拿不定主意,于是进行占卜,得到“大横”的吉兆(龟甲裂纹正)。卜辞说:“大横庚庚,余为天王,夏启以光。”(意思是:横纹更更,我要做天王,像夏启继承禹位一样光大父亲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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