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威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痉挛,缓缓平息。被炸穿的实验室顶部,铅灰色的天光混合着能量乱流形成的诡异极光,投射下来,照亮了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狼藉现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味、金属汽化的刺鼻腥气、以及无处不在的、令人喉咙发痒的放射性尘埃。
死寂,短暂地统治了这里。只有细微的、结构应力释放的“嘎吱”声和偶尔滑落的碎石声,提醒着这片废墟的脆弱。
“咳…咳咳咳…”
一阵微弱而痛苦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是林晚。
她从剧痛和半昏迷中挣扎着苏醒过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口和双腿难以形容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她艰难地转动脖颈,视线向下,看到了自己那双被“铁砧”爪尖刮蹭过的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彻底扭曲变形,白色的骨茬刺破了皮肉和裤管,鲜血浸透了身下的地面,形成一滩粘稠的暗红。冰冷的麻木感与灼烧般的剧痛交替冲击着她的神经,让她几乎再次晕厥。
她还活着。但代价惨重。
“扳…手…”她嘶哑地呼唤,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她记得最后时刻将晶石塞给了扳手,记得那冲天的光柱和恐怖的冲击波。
不远处,一堆碎石和扭曲金属下传来了呻吟声。
“呃…老…老子…还没死…”扳手的声音从废墟下传来,带着极度的痛苦和虚弱。他艰难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几块碎混凝土,露出了上半身。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胸口凹陷下去一块,嘴角挂着血沫,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风箱般艰难痛苦。但他那只紧紧攥着的右手,却依然死死地握着,指缝间隐约透出一丝混沌的深蓝色微光。
“疯子…墨岩…”扳手艰难地扭过头,看向旁边。
陈峰和墨岩依旧昏迷不醒地躺在不远处。爆炸的冲击波似乎没有直接波及他们,但飞溅的碎石在他们身上添加了许多新的划伤。陈峰手臂上那焦黑的伤口似乎不再有能量残渣析出,皮肤下那些冰裂纹路般的淡蓝色脉络若隐若现,他的呼吸依旧微弱却平稳,甚至脸色似乎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血色。墨岩则依旧如同风中残烛,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而更远处,赵卫国被撞飞砸墙的地方,被半堵塌陷的墙壁掩埋,没有任何声息。
绝望和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林晚。鹰眼死了,赵卫国生死不明,自己双腿尽废,扳手重伤,两个最重要的战力昏迷不醒…就算暂时击退了怪物,他们又能撑多久?
“腿…你的腿…”扳手看到了林晚那双惨不忍睹的腿,倒吸一口凉气,试图爬过来,却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又是一口血咳出。
“别动…”林晚咬着牙,忍住剧痛,“晶体…怎么样了?”那是她最后的、渺茫的希望。
扳手艰难地抬起紧握的右手,缓缓张开。
那颗拇指指甲盖大小、通体混沌深蓝、表面光滑冰冷的微型晶体,静静躺在他的掌心。它不再散发任何波动,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颜色奇特的石头。但仔细看去,能发现晶体内部最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星砂般的光点在缓慢流转。
“没…没反应了…”扳手的声音带着失望和困惑,“刚才…刚才好像亮了一下…然后就…”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失败了吗?这用鹰眼的命、赵卫国的牺牲、自己双腿换来的东西,只是一个哑弹?
然而,就在这时!
一直昏迷的陈峰,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皮肤下那些淡蓝色的脉络,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同步地闪烁了一下,虽然微弱,却清晰可见!
与此同时,扳手掌心那颗沉寂的晶体,内部那星砂般的光点,流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丝! 并且,晶体本身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寒意,顺着扳手的皮肤渗入他的体内,让他因为内伤而灼痛的胸腔感到一丝奇异的舒缓。
“嗯?”扳手也感觉到了这变化,惊讶地看着晶体,又看看陈峰,“这…这东西…好像和疯子有反应?”
林晚脑中灵光一闪!难道…因为这晶体是由吸附了陈峰伤口能量残渣的晶石碎块融合而成,它与陈峰之间存在着某种能量上的“共鸣”或“链接”?它的稳定和沉寂,是因为缺少一个“引子”?而陈峰体内正在萌发的生机,就是那个“引子”?
“扳手…把晶体…拿到陈峰身边…靠近他…”林晚忍着剧痛,急促地说道,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冀的光芒。
扳手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左手支撑着身体,一点点艰难地向着陈峰的方向挪动。每移动一寸,胸骨的剧痛都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淋漓。
就在他快要接近陈峰时——
“妈妈…”
一声微弱的、带着哭腔和恐惧的呼唤,从一堆相对完好的设备残骸后面传来。
是陈涵!
小姑娘竟然在之前的爆炸和崩塌中奇迹般地没有受到严重伤害,只是被震晕了过去,此刻刚刚苏醒。她小脸上满是灰尘和泪痕,看着眼前如同地狱般的场景,看着妈妈那双可怕的腿,吓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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