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会总部最深处,那间被称为“静室”的房间,此刻正承受着它诞生以来最嘈杂的“寂静”。
金并盘膝坐在房间中央,双眼紧闭,周身散发着肉眼不可见、却能让精密仪器失准的“秩序力场”。他的意识,此刻正分成了三股,如同三条坚韧而纤细的丝线,沿着无形的网络,分别连接着格陵兰冰原下的冰冷、太平洋海沟底的死寂,以及撒哈拉沙漠深处残留的、如同余烬般的灼热与混乱。
这并非冥想,而是一种更高强度、更精密的“规则维护”。三大现实稳定锚刚刚完成三角定位,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需要时刻的呵护与调整,才能在主宇宙这锅“现实浓汤”里保持自己的形状,而不是被多元宇宙的信息洪流冲垮或同化。
他仿佛站在一条由无数信息和规则构成的、汹涌澎湃的河流中央,脚下是唯一一块由他意志铸就的礁石。他必须全神贯注,维持着礁石的稳定,同时还要分心去“打捞”和“过滤”那些顺着链接逆流而上的信息碎片。
这些碎片,是被三大锚点初步捕获、但尚未被“筛滤穹顶”完全阻挡的多元宇宙“边角料”。它们带着各自宇宙的规则印记和文明余响,如同冰冷的病毒,试图侵入他的认知。
他“看”到了一个宇宙的地球,被无尽的冰川覆盖,最后一个人类据点正在能源枯竭中熄灭最后的灯火,绝望如同实质的寒气,顺着链接蔓延过来(宇宙编号:F-冰封)。金并的意志如同烙铁,将这股寒意驱散,只保留了对极端环境文明形态的结构性记忆。
他“听”到一段来自某个纯粹机械文明的、无休止的、关于“存在意义”的逻辑辩论,冰冷、循环,如同生锈的齿轮在空转(宇宙编号:L-逻辑牢笼)。金并的“秩序力场”微微震荡,将这段无用的信息噪音碾碎,归类为“低威胁高能耗垃圾信息”。
他“感觉”到一种纯粹的、弥漫整个星系的饥饿感,来自某种以星系为食的虚空生物,其意识庞大而古老,仅仅是其存在散发出的“余味”,就足以让普通生命陷入疯狂(宇宙编号:V-虚空之喉)。金并的眉头第一次微微蹙起,调动了更多的精神力,才将这股令人作呕的“饥饿”剥离、粉碎,标记为“极高威胁,绝对避免接触”。
这些碎片化的冲击,带着混乱、绝望或冰冷的规则,持续不断地考验着他的精神壁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秩序”的理解和应用,在这种高压“过滤”中,正变得越发凝练和深入。系统界面上,关于他个人能力的熟练度数据,在缓慢而坚定地爬升。对现实规则的干涉精度提升了0.7%,秩序力场的稳定范围扩大了3.1%。
但这种成长并非没有代价。
在他成功将一段试图扭曲他空间感知的、来自某个高维碎片的混乱信息流“格式化”后,一股细微但清晰的疏离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意识。
为了维持绝对的理性与稳定,为了高效处理这些充满负面情绪和异常规则的信息,他似乎正在主动剥离一部分属于“威尔逊·菲斯克”的人性特质。那些属于凡人的犹豫、怜悯、甚至单纯的喜怒哀乐,在这些冰冷残酷的宇宙真相面前,显得如此低效且……脆弱。
系统的警告日志在视野角落无声地弹出,猩红色的字体格外刺眼:
【警告:检测到宿主意识与底层规则过深绑定。情绪波动阈值持续下降。‘非人化’趋势 1.5%。】
【建议:立即停止高负荷信息处理,寻找稳固的‘自我认知锚点’。重复:寻找‘自我认知锚点’。】
“‘自我认知锚点’……” 金并在意识中无声地重复着这个词。是什么?是掌控地下世界时的权欲?是建立协会时的野心?还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
就在这时,他的一条意识丝线(连接着撒哈拉锚点,那里残留的混乱规则最多)轻微地扰动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噪音”顺着链接传递了过来。
这“噪音”并非来自某个濒死的宇宙或者恐怖的怪物,而是……来自MSO。
“……所以我强烈建议,我们应该先派一个侦查小队,比如我和橡胶人,去那个‘布丁宇宙’实地考察一下!我负责品尝(划掉)评估当地生物的可食用性和威胁等级,橡胶人负责测量他们的物理常数!这绝对是为了科学!” 是 死侍 韦德·威尔森的声音,充满了不着调的激情。
接着是 苏睿 带着恼怒和无奈的声音:“韦德!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了!在‘相位偏移水晶’研发成功之前,任何实体跨宇宙传送都是自杀行为!而且你的‘评估’最后只会变成一场吃播和破坏秀!”
“嘿!你这是歧视美食家兼行动派!”
然后是一个温和但坚定的声音,属于 神奇先生 里德:“韦德,苏睿公主说得对。根据我的计算,强行穿越未稳定的通道,身体被分解成基本粒子的概率是99.98%。而且,我认为我们当前的重点应该放在分析‘征服者康’的信号特征上,这关系到主宇宙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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