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步深渊：机械狂神 第208章 尘海微光

飞行器几乎是贴着浪尖滑行，利用“终焉之海”特有的、因海底地质结构和残留电磁干扰形成的复杂磁场与紊乱海况作为天然幕布，悄无声息地降落在预定坐标——一座在地图上几乎只是个模糊斑点的无名荒岛。

舱门开启，一股混合着咸腥海风、腐烂海藻和金属锈蚀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脚下不是沙滩，而是棱角分明、覆盖着滑腻苔藓的黑色火山岩。

举目望去，岛屿不大，地势崎岖，植被在贫瘠的土壤上顽强地扭曲生长。

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些战争的遗骸：半埋入土的水泥碉堡如同巨兽的骷髅，锈迹斑斑的钢架结构斜刺向天空，废弃的雷达基座沉默地矗立在制高点，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被遗忘的暴力历史。荒凉、死寂，与世隔绝，仿佛时间的流速在这里都变得粘稠而缓慢。

“无人机升空，扇形扫描周边五海里。启动便携式地磁和生命信号探测仪，半径一公里，深度扫描。”田中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冷静地下达指令。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的废墟，评估着每一处可能的风险与价值。

神谷直人和上原健太迅速行动，小型无人机无声起飞，如同警惕的蜂鸟。中岛惠子和埃琳娜则开始清点、搬运有限的物资。每个人都清楚，这里不是家园，而是下一个生死攸关的阵地。

初步勘察结果很快传回：周边岛链未见近期人类活动迹象，强电磁干扰有效地屏蔽了外部探测，复杂的水文条件也构成了天然的屏障。这是一个理想的藏身之所，也是一个艰苦的生存考验。

“安全确认。现在，执行‘锚点’协议第一步。”田中健下令，语气不容置疑。伪装必须从现在开始，每一秒都关乎生死。

中岛惠子立刻打开一台经过多重加密的卫星通讯笔记本。上原健太则从密封箱中取出一套熨烫平整的商务衬衫和西装外套，递给田中健。在荒芜的废墟中换上这身行头，带着一种超现实的荒诞感，却是融入“正常”世界必不可少的面具。

田中健一边换上衣服，一边对中岛惠子说：“用‘东亚远景投资公司’的加密邮箱，给北江市招商局负责海洋经济开发项目的王瀚强副主任发一封邮件。措辞要专业、低调，但透露出实力和诚意。”

中岛惠子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屏幕上出现一封早已草拟好、只需稍作调整的邮件：

主题：关于赴北江市“终焉之海”岛链进行投资前期实地考察的函

正文： 尊敬的王瀚强副主任您好！我司“东亚远景投资公司”前期已关注到贵市推出的“荒岛变宝岛”战略性招商计划，并对“终焉之海”区域的独特资源禀赋产生浓厚兴趣。我司先遣考察组已于今日抵达相关海域，拟进行为期数日的初步实地勘察与评估。随信附上我司基本资料及项目初步构想摘要。恳请贵局予以必要的联系与支持。盼复。

邮件发出后，气氛略显凝重。这是一次主动的暴露， 尽管是戴着面具的暴露。每一秒的等待都充满不确定性。

然而，对方的回复比预想的要快。不到半小时，加密邮箱收到了回信：

主题：回复：关于赴北江市“终焉之海”岛链进行投资前期实地考察的函

正文： 田总（邮件中用了田中健的化名“田总”）、神谷副总，欢迎莅临北江！贵司效率令人钦佩。我局对贵司的投资意向高度重视。不知方不方便现在进行一次简短的视频连线，以便更直观地了解情况、建立联系？

机会稍纵即逝，但也可能是试探。田中健与神谷直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回复：方便。请发起连线。”

很快，临时架设的卫星通讯终端收到了加密视频请求。田中健和神谷直人最后整理了一下衣着，深吸一口气，接通了会议。

屏幕上出现了一位面带程式化笑容、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背景是标准的办公室环境，胸牌上写着“王瀚强副主任”。

“田总，神谷总，你们好！一路辛苦啦！”王副主任的热情隔着屏幕传来，带着官方的热络，“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已经上岛了！看来贵司对项目是真心实意啊！”

田中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却又充满诚意的笑容：“王主任您好！感谢您这么快回复。我们做事讲究效率，既然看好北江的发展潜力和投资环境，自然要抓紧时间。刚登岛，条件简陋，信号可能不太稳定，还请见谅。”

“理解理解！荒岛考察，条件艰苦嘛！”王副主任摆摆手，目光在屏幕这端的简陋环境背景上扫过，似乎更放心了些，随即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田总，神谷副总，咱们开门见山。贵司发来的项目构想摘要我们看了，方向是很好的，生态旅游加新能源实验，非常契合我们绿色、可持续的发展理念。不知道贵司对首期投资的规模，有没有一个初步的规划？我们这边对于一些重点扶持项目，是有相应的门槛和配套政策的，比如投资强度、产值承诺这些。”

田中健从容应答，显然对此早有准备：

“王主任关心的是。根据我们的初步可行性研究，首期投资重点在于基础设施建设和环境评估。我们预计首笔到账资金不低于五千万美元，主要用于修建一个小型的、环保的靠泊码头、淡水净化系统、可再生能源发电装置（比如风光互补）以及必要的科研监测站。如果一期评估结果理想，带动后续整体开发，三到五年内的总投资额预计可达到三到五亿美元的规模。” 他报出的数字既展示了实力，又留有余地，符合大型投资项目的惯例。

神谷直人适时补充，语气沉稳而专业：“王主任，关于投资强度和相关承诺，我们愿意在正式合同中予以明确。我们理解贵市对重大项目的要求。待本次实地勘察和数据收集完成后，我们会尽快形成详细的《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和《投资计划书》，届时再向您和市里详细汇报。”

王副主任听到具体的数字和后续计划，脸上的笑容明显热切了许多：“好！好！有这个投资计划和诚意，我们就更有底了！我们北江市对于这样的优质项目，一定全力支持，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提供最优惠的条件！”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显得更推心置腹：“不过啊，田总，上原总，有些话得说在前头。‘终焉之海’那片海域，历史背景比较复杂，以前是军事管制区，虽然现在开放招商了，但一些具体的安全规定、环保红线，卡得非常死。你们考察期间，一定要把合规和安全放在第一位，有些敏感区域千万不要靠近，手续一定要齐全。这是底线，出了问题，谁也担待不起。”

“王主任提醒得非常及时，我们铭记于心。”田中健郑重地点点头，“合规是企业生存的根本。我们一切行动都会在框架内进行。另外，王主任，关于后续推进流程，您看……”

王副主任立刻接过话：“这个好说！等你们勘察有个初步结果，我们双方都觉得项目可行性高，就请你们到市里来，我们组织相关部门开个正式的项目对接会。把投资细节、政策配套、土地（海域）使用这些核心条款都摆在桌面上谈，谈妥了，就签合作框架协议！时间嘛，看你们勘察进度，一周后？还是十天左右？咱们随时沟通确定！”

“太好了！感谢王主任的大力支持！”田中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我们一定抓紧时间完成初步勘察，尽快到市里向您当面汇报！期待与您的下次会面！”

“好好好！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祝你们考察顺利！”王副主任笑容满面地结束了通话。

视频会议结束。信号切断的瞬间，田中健和神谷直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这关键的第一步，不仅迈出去了，而且比预想的更顺利，甚至为后续的“合法”活动争取到了一个明确的时间窗口和理由。但这层看似友好的“合法”外衣，也意味着他们必须编织更严密的谎言，时刻小心，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会议结束后，团队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基地建设中。他们选择了一处背靠岩壁、半嵌入地下的废弃混凝土工事作为核心据点。利用携带的预制高强度合金板和智能材料，他们快速构建起一个具备基本防风雨、防探测功能的隐蔽空间。内部，简易的居住区、通讯角（天线巧妙伪装成天然植被）、物资储备区被高效划分。整个过程无声、迅速，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对环境的扰动，仿佛他们本就是这片废墟的一部分。

夜幕降临，海风带来了刺骨的寒意。众人围坐在用废弃油桶改造的简易火炉旁，炉内燃烧着捡来的干燥浮木，发出噼啪的轻响。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异常清醒的脸。

神谷直人望着星空下漆黑如墨的海面，低声说：“五千万……三到五亿……我们真的要去搞开发吗？”

田中健拨弄着火堆，眼神深邃：“数字是保护色，也是未来的可能性。现在，这里是熔炉，淬去我们的焦躁和痕迹，重塑我们的耐心和根基。活下去，隐下去，等待重生的那一天。至于未来……”他没有说下去，但目光扫过眼前这片荒芜的海域，似乎已经看到了某种模糊的蓝图。

几天后，基础补给消耗近半，维持“投资者”身份所需的实质性接触也已迫在眉睫。经测算，近期海况将迎来一个短暂的平稳窗口期，中岛惠子与神谷直人受命出发。

中岛惠子与神谷直人再次受命出发。他们换上剪裁合体、质感优良的商务休闲装，努力将流亡生涯刻入骨髓的警觉隐藏在得体从容的外表之下，乘坐小型硬底充气艇，再次驶向北江市那个喧嚣的码头。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码头的声浪由远及近，最终将二人吞没。

他们登上的并非普通小艇，而是一艘经过特殊改装的低可视度硬底充气艇。

它拥有额外的燃油储备和静音推进器，足以胜任前往北江市这段近四十海里、单程近三小时的航程。航行计划早已精心设定：航线将巧妙避开主航道，利用几处荒芜礁盘作为导航参照和临时避险点。这趟旅程本身，就是一次对耐心与专业素养的考验。

充气艇如海豚般灵巧地破开深蓝色的海水，将荒岛的绝对死寂甩在身后。

当北江市码头的轮廓在地平线上显现时，喧嚣的声浪与复杂的气味似乎提前扑面而来。与岛上那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相比，这里沸腾的人间烟火气，构成了最完美的伪装，也带来了最直接的感官冲击。

渔船的柴油机轰鸣、金属吊臂的吱嘎作响、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与荒岛那片被时间遗忘的死寂形成了尖锐对比。

他们行走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看似与周遭忙于生计的人们无异，但那双经历过生死淬炼的眼睛，却在不经意间扫过每一张面孔，评估着每一处潜在的异常。

神谷直人首先在北江市的一家手机店里精心挑选并购买了几台最新款的智能手机以及配套的几张手机卡。一切准备就绪后，他立刻拨通了王副主任的电话，用流利的中文告知对方自己已经顺利抵达北江市。然而，由于手头有一系列紧急事务亟待处理，他不得不遗憾地表示无法亲自前往拜访王副主任。尽管如此，神谷直人并未空手而来，他特意准备了一份精心挑选的见面礼，以此表达对田中健先生一直以来热情支持的深深谢意。

电话那头，王副主任听完神谷直人的说明后，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真是太客气了，大家都是为了促进中日友好合作，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嘛。这份心意我领了，心领了！你那边的事情要紧，还是先忙你的正事吧。等回头有空了，记得随时联系我，咱们再找个时间好好聚聚，畅谈一番。”王副主任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热络与亲切，仿佛在这番寒暄的背后，隐藏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与沉默。

神谷直人闻言，连忙对王副主任大加赞赏，“王主任您真是一位清正廉洁的好官啊！有您这样正直无私的清官鼎力支持，我们的合作项目必定能够一帆风顺，取得圆满成功！不过，按照我们倭国的传统风俗和礼节，礼物一旦送上门，若是被拒收，那可是大大的不恭啊。而且，这份礼物我也是受人之托，如果不能顺利送达，回去之后我实在是无法向田中健先生交代。所以，还请您勉为其难，派个可靠的人来取一下这份礼物吧！”

王副主任听罢，又客气地推辞了几次，但最终还是考虑到两国之间的深厚友谊和长远合作，不便再坚持己见。于是，他只得吩咐自己的侄子驾驶一辆宽敞的越野车，前往约定的港口地点，接收神谷直人带来的那份“见面礼”。这份礼物看似寻常——不过是两条普通的香烟，然而，知情者都心知肚明，香烟盒内早已被巧妙地塞满了厚厚的一叠米元大钞，数额之巨，足以令人咋舌。

离开港口，他们又接着上路。

他们的行程经过了精心规划，远非简单的采购食物。首站直奔码头区外围那片由巨大棚户构筑的建材五金市场。这里尘土飞扬，各种金属、木材和化学制剂的气味混杂，充满了粗粝的工业感。

中岛惠子从精致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清单，条目清晰且规模可观：

?结构建材： 高强度复合板材、轻型钢结构件、高级防水防潮涂料、成套的太阳能光伏板与小型风力发电机组、模块化淡水净化系统核心部件、预制式污水处理装置。

?生活设施： 高效能燃油取暖炉、大型聚乙烯储水罐、不锈钢商用厨房设备、便携式折叠家具、抗菌防潮寝具、独立卫浴集成单元。

?工具与运载： 大功率静音柴油发电机、全套电动与手动工具、小型履带式运输车、全地形越野车（AtV），并就一条中型机动驳船的长期租赁事宜进行了初步洽谈。

神谷直人凭借其工程师的严谨，仔细查验材料的规格、工艺与耐久性，与供应商的交谈专业而内行。中岛惠子则负责商务谈判与流程把控，她语气温和却立场明确，强调物资需尽快运抵“外海勘探项目驻地”，并要求所有交易提供正规票据与资质证明，姿态从容，完全符合大型合规企业的采购风范。

这笔数量与品质要求均不俗的订单，很快在市场内引起了细微的涟漪。有敏锐的商人主动上前递名片，试探着寻求长期合作。中岛惠子均礼貌应对，表示会将信息转呈公司评估，既不开罪于人，也不轻易许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在洽谈间隙，她会看似无意地向相熟的店主透露：“总部对‘终焉之海’项目期望很高，首期投入就是数千万美元打底，后续规划更是数亿规模。眼下只是前期基建，待基地初具规模，各种物资的需求会是现在的数倍。” 这番话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关于“东亚远景投资公司”实力雄厚、项目前景远大的印象，悄然在市场的闲言碎语中扩散开来。

紧接着，他们拜访了一家本地信誉尚可的劳务中介。中岛惠子以公司行政主管的身份，提出了明确的招聘需求：

?施工队伍： 8-10名经验丰富的建筑工，优先考虑有海上或偏远地区施工经验者，需能接受岛上半封闭管理，合同期三个月，薪资从优。

?后勤保障： 厨师2名，杂工2名，要求能长期驻岛，公司提供完善食宿。

?核心要求： 所有人员需背景清白、身体健康，并签署严格的保密协议。

中介负责人面对这笔送上门的生意，态度极为热络，保证尽快筛选合适人选，并暗示其与相关部门关系熟稔，可协助办理合规手续。中岛惠子顺势提出，希望一周内完成面试并派遣首批人员上岛。这种高效务实的作用风，进一步强化了“公司实力强劲、项目推进迅速”的正面形象。

此外，他们还考察了当地的船舶租赁公司，为后续持续的物资与人员运输未雨绸缪。这一系列动作，皆在有心人的注视下，或多或少地汇入了北江市的情报网络，最终也会流入招商局王副主任的耳中。

处理完这些“正事”，两人才转往喧闹的渔市，采购新鲜蔬果与耐储罐头。在充满腥咸气息的空气里，中岛惠子一边仔细挑选商品，一边用闲聊的口吻向相熟的鱼贩打探：“老板，最近码头有没有生面孔来找活干？或者有外地来的大船停靠？” 她试图从这些市井对话的碎片中，拼凑出可能存在的威胁信号。

在一家人声鼎沸的小面馆解决午餐时，那位自称“王主任侄子”的年轻人再次热情地凑过来，语气比上次更显热切：“惠子姐，神谷哥，听说你们公司大手笔啊！建材市场那边都传开了！有什么需要跑腿打点的，千万别跟小弟客气！” 中岛惠子依旧报以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他们的举动已引来更多关注。

通过这些看似平凡无奇的日常接触，中岛惠子凭借她那敏锐如猎豹般的神经，捕捉到了若干隐秘而重要的信息：

她注意到码头上确实出现了几张陌生的面孔，这些人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但他们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地集中在渔业交易上，频繁地与渔民们交流，似乎在打探某种情报；

与此同时，官方对偏远海域的巡逻力度在近期明显加强，巡逻船只频繁出没，给出的官方理由是打击日益猖獗的走私活动，但这背后是否另有隐情，令人不禁生疑；

此外，在本地渔民之间，悄然流传着一些关于“终焉之海”的诡异传说，这些传说如同夜半时分的鬼火般扑朔迷离，令人不寒而栗，其中甚至提到了某个荒岛上废弃已久的“实验室”的秘闻，这些零碎的信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扑朔迷离的画卷。

返回那座荒岛后，中岛惠子立即将这些零散的情报进行细致的汇总与分析，试图从这些看似无关的线索中，抽丝剥茧，找出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她深知，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解开谜团的关键，因此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场智力与耐心的较量之中。

看似平静的北江市，水面之下也有暗流涌动。而更令人不安的是，索恩通过那个极其隐秘的低速率卫星信道发来了一条简短讯息：

【全球悬赏额度提升300%。‘蜂群’系统活跃度增强，扫描模式升级。暂无精确定位，但风险持续累积。保持绝对静默。】

外部压力，并未因他们的蛰伏而有丝毫减弱，反而像不断收紧的绞索。

索恩的加密简讯如同一块冰，投入了刚刚因市井喧嚣而略显活络的据点气氛中，瞬间将一切打回原形。

中岛惠子念出简讯内容的声音刚落，佐川刚猛地站起身，牵动了未愈的伤口，疼得他嘴角一抽搐，但眼神却异常凶狠，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会长！中村修平这条疯狗不死，我们永无宁日！索恩先生有那种‘天罚’般的手段，我们能不能请他……再动一次手？目标就是‘蛇窟’！只要斩首成功，树倒猢狲散，眼前的危局自解！” 他的提议简单、直接，充满了武士般的决绝，却也透着被持续追杀逼出的焦躁。

“刚君，冷静点。”中岛惠子立刻反驳，脸上写满了忧虑，“斩首行动谈何容易？且不说‘蛇窟’的防御等级远超我们之前的修养所，索恩先生是否会再次出手还是未知数。一旦行动失败，或者留下任何把柄，就等于告诉全世界我们在这里，之前所有的隐忍和伪装都将前功尽弃！我们承受不起再次暴露的代价。” 她的担忧更侧重于全局的生存策略，隐忍计划是她目前所能看到的最稳妥的出路。

一旁的上原健太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战术平板上滑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佐川君的想法过于激进，但惠子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我们或许可以换个思路。索恩先生能锁定‘毒蝎’的位置，能否通过持续监控‘蜂群’系统的信号源反向追踪，哪怕不能精确定位到中村修平本人，只要能大致摸清‘影逝众’主力目前的活跃区域和调动规律，我们也能提前规避，甚至……设下陷阱。” 他的思维更偏向技术分析和战术规避。

埃琳娜点了点头，补充道：“上原说得对。知己知彼，我们不能只被动挨打。或许可以尝试分析‘蜂群’探测器的信号特征和巡逻模式，找出其盲区或弱点。再强大的系统，也有其规律可循。” 她倾向于利用技术手段寻找生机。

就在几人意见不一，气氛略显凝重之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始终沉默的田中健。

只见田中健缓缓端起一杯用岛上草药泡制的、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茶水，轻轻吹了口气，脸上非但没有众人的紧张，反而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慵懒的笑意，仿佛索恩预警中那不断升级的威胁，只是远方传来的一声无关紧要的闷雷。

“稍安勿躁。”他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力，“中村修平悬赏再高，‘蜂群’再活跃，它们要找到一个明确的目标，也需要时间、线索和……一个足够醒目的‘靶子’。”

他站起身，走到简陋的舷窗前，望着外面波光粼粼却暗藏汹涌的海面：

“我们现在最大的护身符，不是索恩的远程打击，也不是躲到更深的海底，更不是重新集结‘须弥战士’，而是北江市招商局‘重点外商投资项目考察组’这块招牌。王瀚强副主任的热情，就是最好的护身符。用不了多久，我们的项目意向和投资计划就会进入地方政府的备案系统，受到官方层面的关注和保护。”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冷冽的锋芒：“中村修平的势力再大，也是阴沟里的老鼠。他敢明目张胆地冲击一个受地方政府重点关注的、数亿美元级别的外资项目现场吗？除非他想同时挑战国家机器。这就叫‘借力打力’，藏身于光天化日之下。”

“至于我们自己……”田中健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难道离开了索恩的羽翼，我们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别忘了，‘须弥会’的遗产，可不止是那些摆在明面上的技术。中村修平若真敢把爪子伸过来，就要做好被连根斩断的准备。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自乱阵脚，而是沉住气，把‘投资者’这出戏唱好，唱扎实。等待时机，比盲目出击更重要。”

他的一番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有些浮动的人心。佐川刚喘着粗气坐了下来，中岛惠子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上原健太和埃琳娜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会长早已看得更远，他们需要的是信任和执行。

危机并未解除，但一种新的、基于冷静算计的应对策略，已然在田中健心中成型。风暴在逼近，但他们已非惊弓之鸟，而是找到了一个看似脆弱、实则坚固的避风港，并且，磨利了自己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