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步深渊：机械狂神 第166章 魔鬼的交易

在瑞士阿尔卑斯山脉深处，一座被防火墙和量子加密层层守护的服务器集群里，一个虚拟会议室正在悄然生成。这里没有实体，只有数据流构成的空间。房间的中央，是一张由纯粹光线构成的黑色长桌，桌子的两端，两个模糊的人影缓缓凝聚成形。

一边，是田中健。他选择了一个没有任何特征的黑色人形轮廓，仿佛一团凝固的黑暗，只有轮廓中透出的两点红光，如同燃烧的炭火，标示着他双眼的位置。

另一边，是中村修平。他的虚拟形象则是一位身着传统和服的谦谦长者，面容模糊，但那份从容不迫的优雅和居高临下的威严，却透过数据流清晰地传递过来。

没有寒暄，没有开场白。田中健率先打破了这片由代码构成的死寂。一道加密的文本流直接投射在长桌中央，像一份冰冷的诉状。

【“新灯塔”项目资产清单：】

【一、固定资产损失：黑龙号（估值120亿美元）、海蛇号（估值28亿美元）、南太平洋秘密基地……】

【二、人员损失：核心战斗人员“金刚”三十七名，技术及后勤人员一百一十二名……】

【三、技术资料损失：高能粒子束武器原型图、第三代“海神”系统核心算法……】

清单的末尾，是一行鲜红的、不断闪烁的文字：

【总计直接经济损失：超过800亿美元。间接损失：无法估量。】

“老板，”田中健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砂纸摩擦着金属，嘶哑而冰冷，“这份账单，您还满意吗？我并不要你补偿全部经济损失，我只要求你补偿直接经济损失的一半，也算是我们兄弟一场！”

中村修平的虚拟形象微微颔首，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健君，每一次看到你的报告，我都能感受到你的专业。但你要明白，生意总有风险。‘新灯塔’的沉没，是投资失败，不是我的过失。”

“不是你的过失？”田中健的红瞳骤然亮起，“‘播磨号’的精确坐标，是谁泄露给海上自卫队的？是谁在我向‘龙渊号’发起总攻前，切断了我们的后援？是谁在我请求撤离时，用‘为了大局’四个字，将我们钉死在原地？”

他每说一句，虚拟长桌上就浮现出一段被截获的通讯录音或加密邮件的片段。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中村修平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果你能完成任务，这些都不会是问题。是你自己的无能，才让‘新灯塔’变成了一个需要被切除的肿瘤。我，只是动刀的外科医生。”

“好一个动刀的外科医生！”田中健冷笑，“那么，作为被你牺牲掉的‘肿瘤’，我要求得到补偿。黑曜石组织在欧洲和南美的全部资源，包括但不限于资金、安全屋、情报网络和所有潜伏人员。我要它们，现在就划归我的名下。”

长桌上，另一份文件被弹出，那是黑曜石组织海外资源的详细列表，其价值，超过一千亿欧元，足以买下一个小国家，并让它加入联合国。

中村修平的虚拟形象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天真的笑话。“健君，你是不是在‘欢乐岛’上待久了，脑子不清醒了？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失败者，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他轻轻一挥手，田中健列出的资源清单瞬间化为碎片。

“我承认，让你背锅确实委屈了你。看在你过去多年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笔养老金。”中村修平的语气像是在施舍，“两千万美元，存入瑞士的匿名账户。足够你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安度余生。这是你唯一能得到的东西。”

“两千万？”田中健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你打发叫花子吗？”

“不，我是在打发一条疯狗。”中村修平的语气陡然转冷，“你应该感谢我的仁慈。我本可以像处理‘影逝众’的任务一样，让你和你的部下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但我没有。健君，不要得寸进尺。”

谈判陷入了僵局。虚拟空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数据流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田中健沉默了片刻，那两点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像是在进行着剧烈的内心挣扎。就在中村修平以为他要妥协时，田中健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老板，您似乎忘了一件事。‘新灯塔’不仅是您的武器库，也是我的。我作为项目的总负责人，有权保留所有核心数据的最高权限备份。”

中村修平的虚拟形象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包括，”田中健一字一顿地说道，“您和倭国财务大臣、防卫副大臣，就‘黑龙号’技术转让和‘清道夫’网络在倭国境内的‘特殊服务’，所进行的多次‘亲密合作’的全部视频、音频和资金往来记录。每一分钱的流向，每一次见不得光的交易，我都存了一份。”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虚拟会议室中引爆。中村修平周围的和服影像开始剧烈地扭曲、闪烁，他那从容不迫的优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逆鳞的暴怒。

“田中健！你敢威胁我？！”他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这不是威胁，是交易。”田中健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您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把这些备份公之于众。我不确定倭国的民众看到自己的高官是如何出卖国家利益、与恐怖组织勾结时，会作何反应。我也不确定您的那些政客‘朋友’，会不会为了自保，把您当成那颗必须丢掉的‘车’。”

他顿了顿，红瞳死死地盯着对方。

“第二，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您丢掉一个海外分部，保住您的整个商业帝国和您的政治前途。您是想丢车保帅，还是想……连车带帅一起翻盘？”

与此同时，瑞士，日内瓦。

“全球科技和平发展项目”总部的顶层会议室，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抛光的会议桌上，反射出温暖而理性的光芒。这里没有虚拟的黑暗，只有透明的玻璃和坦诚的交流。

陈平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站在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前。他的身后，是来自二十多个国家的顶尖科学家，他们肤色不同，语言各异，但眼中都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

“……所以，我的构想是，建立一个全球共享的深海清洁能源网络。”陈平的声音清晰而有力，通过同声传译，传达到每一位与会者的耳中：“我们不再将深海能源视为某个国家的战略资源，而是全人类的共同财富。通过‘龙渊号’这次任务采集到的数据，我们发现了一种新型的冷核聚变催化材料，它稳定、高效，且几乎零污染。我们可以建立一个由多个国家共同管理的海底能源站，通过超导电缆，将清洁能源输送到全球的每一个角落。”

他按下控制器，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复杂而美丽的网络拓扑图，无数的光点从深海中涌出，连接着世界各大洲。

“这个网络，将彻底改变人类的能源格局，消除因能源争夺而引发战争的可能。它将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命运共同体’工程。”

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德国的物理学家安娜·施密特站了起来，她是一位严谨而睿智的白发女士，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陈博士，您的构想太伟大了！这不仅是技术上的革命，更是哲学上的突破。我们团队愿意全力配合，进行催化材料的稳定性和规模化生产研究。”

“陈博士，我们非洲联盟对这个项目非常感兴趣，”一位来自尼日利亚的代表激动地说，“能源独立是我们发展的基石，您的计划为我们带来了希望。”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热情。来自某技术大国的代表，一位名叫约翰·史密斯的男子，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冷冷地开口：

“陈博士，您的理想主义令人钦佩。但您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安全。如此重要的全球能源命脉，由谁来守护？如果它被某个恐怖组织或敌对国家控制，岂不是变成了悬在全人类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的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几位国家的代表露出了赞同和疑虑的神色。

这正是陈平预料到的阻力。技术可以共享，但信任，却是最稀缺的资源。

“史密斯先生提出的问题非常关键。”陈平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我提议，这个网络的控制系统，不由任何一个国家单独掌握。我们将建立一个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去中心化的智能管理系统。所有的操作指令，都需要得到超过三分之二的成员国共同授权才能生效。

任何单一节点，都无法控制整个网络。它的安全，不依赖于某个国家的武力，而依赖于所有参与国的共同监督和制衡。”

安娜博士立刻补充道：“这就像一个开源的操作系统，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可以共同参与维护它的安全，找出并修复漏洞。它的透明度，将是它最坚固的盾牌。”

陈平的补充，再次赢得了大部分科学家的支持。

但史密斯先生的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完美的答案，而是制造分歧和拖延时间的借口。

虚拟会议室中，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整整三分钟。

中村修平的虚拟影像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比暴怒更可怕的、酝酿着杀机的深渊。他没有再纠结于那些丑闻备份，仿佛那只是棋盘上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他知道，田中健手里握着的，是一把足以将他彻底毁灭的钥匙，而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抢那把钥匙，而是给田中健戴上另一副更沉重的镣铐。

“健君，”中村修平终于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很聪明，也很贪婪。但聪明和贪婪，往往活不长。”

他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给田中健扣上了一顶帽子。

“黑曜石的欧洲网络，是我花了二十年心血建立的产业，它每年创造的利润，远超你的想象。你凭什么认为，一份足以让我身败名裂的‘备份’，就能换来这一切？”

田中健的红瞳闪烁着，他知道，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开始。

“因为它不是‘备份’，它是‘扳机’。”田中健的声音冷硬如铁，“老板，您和我都清楚，那份东西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它被‘公布’的时机。您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我，而是那些正在盯着您位置的政敌和商业对手。只要那份东西存在一天，您就等于睡在火山口上。我不要您的产业，我只要一个能让我安身立命，并且……能随时‘按动扳机’的保险箱。”

中村修平的虚拟影像沉默了。田中健的话，正中他的要害。他要的不是钱，是安全，是制衡他的能力。

“好一个保险箱。”中村修平缓缓鼓掌，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讥讽，“那么，作为交换，你这个‘保险箱’，也必须接受我的条件。”

“说。”

“第一，黑曜石欧洲网络的‘清道夫’情报系统和400亿的补偿资金，可以划给你。但所有产业的合法所有权，必须转移到我指定的白手套公司名下。你只有使用权，没有处置权。你只是一个高级管家。”

田中健的红瞳微微收缩。这意味着他永远无法真正掌控这份力量，只能像一条被拴着的狗。

“第二，”中村修平的声音变得更加森寒，“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田中健。‘黑曜石’的所有资料里，你将标注为‘阵亡’。你不能以任何形式联系你的旧部，包括你身边的这几个人。他们，将由我另行安置。你，必须彻底变成一个孤魂野鬼。”

“你做梦！”田中健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怒火，“他们是我最后的部下！”

“那你就带着他们一起，在荒岛上等死吧。”中村修平冷酷地回应，“或者，我可以让‘影逝众’去‘慰问’一下他们远在日本的家人。健君，别跟我谈感情，你没资格。”

这是**裸的、撕破脸皮的威胁。田中健的拳头在现实的山洞中握得咯咯作响，但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愤怒毫无用处。

“……我答应。”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很好。还有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中村修平的虚拟影像缓缓站起，俯视着田中健的黑色轮廓，声音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

“健君，你以为你最大的底牌是那些政客的丑闻吗？不，你错了。你最大的底牌，是你身边那几个还愿意跟着你的蠢货。神谷直人、上原健太、中岛惠子……他们是你最后的‘财产’，不是吗？”

田中健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我同意你带走他们。”中村修平的语气突然变得“宽宏大量”，“但不是作为你的部下，而是作为你的‘保险’。我会派我的医生，给他们每一个人，都注射一种最新的、潜伏期长达一年的生物制剂。”

“你敢？！”田中健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惊骇。

“你看，我敢。”中村修平的笑容在虚拟光影中显得无比狰狞，“这种制剂无色无味，平时毫无影响。但只要我每个月没有收到一个由你亲自发出的、特定频率的加密信号，它就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激活。它会让他们……在极度的痛苦中，全身肌肉和内脏溶解，化为一滩血水。死状，会比被硫酸泼过还要难看。”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仿佛要穿透屏幕，直视田中健的灵魂。

“所以，田中健，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拿着我给你的钱和资源，带着这几个活生生的‘定时炸弹’，乖乖地做我的幽灵。你活得越久，他们就越安全。但如果你敢有任何不轨的企图，或者试图联系任何人……那么你听到的下一个信号，就是他们临死前的惨叫。”

“第二，你现在就可以拒绝。然后，我会让‘影逝众’给他们一个痛快。而你，就带着你那些可笑的备份，一个人在黑暗中，慢慢品尝被全世界追杀的滋味，直到你精神崩溃，或者被某个不知名的小喽啰砍死在街头。”

山洞里，田中健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这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愤怒被强行压制后，从灵魂深处渗出的战栗。

中村修平没有拿他憎恨的田中宏来威胁他，而是拿他仅存的、最后的忠诚和人性——他那些愿意追随他到死的部下——来作为他脖子上最沉重的枷锁。

这比杀了他，还要恶毒一万倍。

“……我答应。”最终，他吐出了这个字，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屈辱和压抑到极致的杀意。

“非常明智。”中村修平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二十四小时内，你会收到新的协议和资产转移文件，以及……第一批‘抑制剂’的发放时间。祝我们……合作愉快。”

虚拟影像消失，会议室重归黑暗。

田中健猛地一拳砸在现实的山洞岩壁上，坚硬的岩石瞬间硌得他指骨生疼，鲜血淋漓，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被愚弄和被胁迫的狂怒。

他拿到了资源，却也戴上了最沉重的镣铐。他不再是中村修平的棋子，却成了他最危险的“合伙人”，一个被拴着链子的合伙人。

神谷直人被他的动作惊醒，连忙上前：“健桑，怎么了？”

田中健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一片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爆发前的死寂。他看着跳动的篝火，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的回响。

“中村修平以为他给我戴上了枷锁，他错了。”

他顿了顿，眼中燃起两簇疯狂而冰冷的火焰。

“他只是给了我一个更明确的理由，一个……把他、田中宏、陈平，以及所有背叛我的人，全部拖进地狱的理由。这场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夜幕降临，日内瓦湖畔灯火璀璨。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个加密的云端服务器里，一个名为“墨子”的文件夹被创建。里面，是陈平、安娜博士以及另外几位顶尖科学家共同签署的倡议书，和初步的技术路径图。他们像一群墨子，决心在政治的壁垒上，为人类凿开一道通往光明未来的裂缝。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某个不为人知的欧洲城市，一间普通的公寓里。

田中健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封加密邮件。点开，里面是欧洲“清道夫”网络的所有节点坐标、人员名单、资金账户和行动密码。

他，真的“新生”了。

他关掉手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不再是“黑曜石”的利刃，也不再是中村修平的棋子。他是一头挣脱了锁链的、独行的饿狼。

两条看似永不相交的线，在这一夜，都在暗中积蓄着力量。

一条，在阳光下，为了创造一个不再需要英雄的世界而奋斗。

另一条，在黑暗中，为了将整个世界拖入复仇的深渊而蛰伏。

新的棋局，已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