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到皇帝 第93章 治下之民

人口，如同奔涌的潮水，既是承载舟船的力量，也暗藏着倾覆之危。短短月余，狼牙堡及其周边区域，算上原本的居民、陆续来投的流民、收编的溃兵以及归附的零星小村落，登记在册的户数已逾两千，丁口接近万人！如此庞大的人口，早已超出了一个单纯军事堡垒所能管理和承载的极限。

堡内拥挤不堪，新搭建的窝棚鳞次栉比，卫生、治安、纠纷等各类问题开始凸显。原本清晰明了的“堡主-军官-士兵\/民众”简单结构，在面对错综复杂的民事、赋税、刑名时，显得左支右绌。冯源和张嵩等人纵然有三头六臂，也已不堪重负。

变革，势在必行。

军议堂内，灯火彻夜未熄。杨帆、贾诩、冯源、张嵩，以及被特意召来听取意见的周丕、霍去病，齐聚一堂，商讨着狼牙堡的未来架构。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贾诩捻须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堂内格外清晰，“昔日我等据堡自守，可谓之‘寨’，谓之‘堡’。然如今，我等地盘已不止一堡，民众已逾数千，甲兵已近千员，更有田亩、工坊、商路。若仍以山寨视之，则格局太小，难以服众，亦不便管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出早已思虑成熟的建议：“老朽以为，当效仿古制，立乡设衙。可将我狼牙堡及周边已归附之村落、田亩，统合为‘狼牙乡’！堡主您，即为乡正，总揽军政大权。下设各曹官吏，分司其职，如此，方能理顺内务，有效治民，积蓄力量，以图将来。”

“狼牙乡……乡正……”杨帆喃喃自语，眼中光芒渐亮。这不仅仅是一个名称的改变，更是一种身份的转变，是从一个武装团体的首领，向一个地方政权统治者的跃迁！这意味着更重的责任，也意味着更广阔的天地。

“先生所言极是！”杨帆霍然起身，“我们不能永远只是一个山寨！立乡建制，势在必行！”

他看向张嵩：“张先生，你曾为县衙书吏，熟悉官府架构。由你主导，参照旧制，结合我狼牙堡实际情况，草拟一份‘狼牙乡’官制架构草案，要职责清晰，务求实效！”

“属下领命！”张嵩精神大振，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用武之地，立刻躬身应下。

他又看向冯源：“冯源，你心思缜密，熟悉堡内事务。乡衙初立，百事待兴，钱粮、户籍、物资统筹，皆由你总揽，暂领‘户曹’与‘仓曹’之事。”

冯源深吸一口气，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郑重应道：“是！”

“周丕！”杨帆看向跃跃欲试的周丕。

“末将在！”

“你负责军务，立‘兵曹’，掌征伐、训练、戍守。军队乃我狼牙乡立足之本，绝不可松懈！”

“帆哥放心！谁敢炸刺，俺老周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周丕拍着胸脯保证。

“霍去病，你协助周丕，负责军情侦查、战术谋划，并统领骑兵（若日后组建）。”

“末将领命！”霍去病抱拳。

“光羽，”杨帆看向阴影，“你麾下‘夜枭’，转为乡衙直属，负责对内监察、对外情报，独立于各曹，直接对我负责。”

“是。”光羽的声音依旧简洁。

“杨林，”杨帆看向弟弟，“你心思灵巧，工匠营及日后各类新奇造物之研发、管理，由你负责，可暂称‘工曹’。”

杨林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干劲。

“贾诩先生，”杨帆最后看向这位最重要的谋士，“请您总揽全局，参赞军机，协调各曹，为我狼牙乡之柱石！”

贾诩微微躬身：“老朽定当竭尽全力。”

架构初定，整个狼牙堡（现应称狼牙乡）如同上紧了发条，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张嵩不愧是老吏，不过三五日，便拿出了一份详尽的草案。乡衙之下，暂设六曹：

· 户曹：管理户籍、田亩、赋税、婚姻、诉讼等民事。由冯源兼领。

· 仓曹：管理粮秣、物资、仓库、收支。亦由冯源兼领。

· 兵曹：管理军队、征募、训练、防务。由周丕执掌，霍去病副之。

· 工曹：管理工匠、营造、水利、器械打造。由杨林执掌。

· 法曹：负责刑狱、治安、缉捕。暂由贾诩兼管，从军中抽调精明强干、识字且公正者充任。

· 吏曹：负责官吏的考核、任免、升降。暂由贾诩兼管。

各曹皆设主事一人，副手及吏员若干，皆从原有人员及新投奔的识字者中择优录用。一套简陋却权责分明的行政体系，初见雏形。

杨帆正式颁布《狼牙乡建制令》，宣告狼牙乡成立，自任乡正。同时，颁布了《狼牙乡田亩令》，承认现有垦殖土地的使用权，并规定新垦荒地，三年内赋税减半，以鼓励生产。又颁布了《狼牙乡税赋令》，明确了田税、商税的征收标准，远比旧朝及周边势力苛捐杂税要轻，旨在休养生息。

消息传出，堡内堡外，反应各异。

新来的流民大多欢欣鼓舞，有了明确的户籍和田亩法令，意味着他们不再是无根浮萍，真正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有了归属感和盼头。原本归附的村庄，也因有了统一的管理和相对公平的赋税，抵触情绪大减，开始真正认同这个新的统治者。

当然，也有暗流涌动。一些习惯了松散管理、或者别有用心的家伙，对于突然加强的管控和明确的法令感到不适。但在光羽麾下“夜枭”和新建法曹的强力震慑下，些许波澜很快被压制下去。

站在重新修葺、挂上了“狼牙乡衙”牌匾的军议堂前，杨帆望着下方秩序井然、开始呈现出一种勃勃生机的“乡镇”，心中感慨万千。

从挣扎求存的流民头领，到拥堡自守的堡主，再到如今统辖近万丁口、方圆数十里的狼牙乡乡正……这一步迈出，便再无回头路。他肩上的担子更重，面临的挑战也更多，但视野和格局，也豁然开朗。

治下之民，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具体到每一户、每一丁的户籍和田亩。权力，也不再仅仅依赖于个人的威望和军队的刀剑，更开始依赖于这套逐渐成型的制度与体系。

狼牙堡，完成了从军事据点向地方政权的关键性质变。一个崭新的、充满潜力的势力，终于在这玄荒界的北地边缘，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未来的道路，必将更加波澜壮阔，也必将更加凶险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