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到皇帝 第78章 机遇与风险

黑云寨内讧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狼牙堡军议堂内的气氛。压抑已久的战意与对时机的敏锐嗅觉，在几位核心人物之间激烈碰撞。

沙盘旁，杨帆居中而立，贾诩抚须沉吟于左，周丕摩拳擦掌于右，甚至连伤势好了大半、已能披甲行走的霍去病，也挺直了脊梁站在一旁，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一丝血色。冯源则安静地坐在稍远处记录，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周丕第一个按捺不住，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沙盘边缘，震得代表黑云寨主寨的木块都跳了一下，“那帮龟孙子自己打起来了！肯定元气大伤，人心惶惶！咱们还等什么？集中兵力，趁他病，要他命！直接端了刘黑闼的老巢！”

他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仿佛已经看到狼牙堡的旗帜插上黑云寨墙头的情景。

“周将军稍安勿躁。”贾诩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古井无波，“内讧虽起，然刘黑闼根基未损，其亲信主力尚在。此时强攻，乃是逼其放下内争，一致对外。困兽犹斗，何况黑云寨这头恶狼？即便能胜，我狼牙堡亦必伤亡惨重，得不偿失。”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沙盘上黑云寨外围的几个点：“老朽以为，当继续施行分化瓦解之策。令其内部矛盾持续发酵，待其自行削弱至一定程度，再行雷霆一击，方为上策。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等？等到什么时候？”周丕梗着脖子反驳，“贾先生，打仗就是要抓住战机！等他们缓过劲来，或者干脆被刘黑闼压下去了，咱们不是白高兴一场？就得趁现在他们乱，狠狠揍他！”

两人各执一词，一个求稳，一个求快，目光都投向了沉思中的杨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沙盘的霍去病开口了，他的声音还带着伤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堡主，贾先生与周将军所言皆有道理。强攻风险太大，坐等可能错失良机。去病以为，或可取其折中。”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霍去病的手指落在沙盘上黑云寨势力范围的西南边缘，那里标记着几个小型岗哨和一处简陋的物资中转点。“此处，靠近孙瘸子的防区，但位置相对孤立，并非核心要地。根据情报，孙瘸子因前次受罚，又自恃得刘黑闼‘偏袒’，对此地防御有所松懈，将其部分兵力调回主寨附近，似有争权之意。”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光芒：“我们可集结一至两个精锐小队，不超过百人，配备强弩利刃，由熟悉地形者引导，对此处发动一次迅猛的夜间突袭！目标并非占领，而是焚毁其物资，歼灭其守军，制造恐慌，并……尽可能留下些指向钱老八的‘痕迹’。”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举，一则可实战检验我军新装备与战术，二则可进一步打击黑云寨士气，尤其是打击跋扈的孙瘸子，让其与刘黑闼、钱老八之间的矛盾因损失而加剧。三则，规模可控，即便事有不谐，亦能快速撤离，不会动摇我堡根本。此乃……有限度的战术打击，意在持续放血，而非决战。”

霍去病的提议，如同一道灵光，瞬间照亮了杨帆的思路。他之前也在权衡贾诩的“静”与周丕的“动”之间的利弊，而霍去病的方案，正好提供了一个兼具两者优点的选择——既不过度刺激黑云寨使其团结，又能主动出击，扩大战果，持续削弱敌人。

“有限度的战术打击……持续放血……”杨帆喃喃自语，目光在沙盘上霍去病所指的区域逡巡。

周丕虽然觉得不过瘾，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比干等着强，而且能让他带兵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总比憋在堡里强。他嘟囔道：“突袭就突袭吧，总比啥也不干强！俺老周带队去，保证把他们那个鸟窝给掀了！”

贾诩沉吟片刻，也微微颔首：“霍将军此议，老成持重，颇合兵法‘以正合，以奇胜’之道。于不动大局之前提下，行削弱扰敌之实，并可借此窥探黑云寨反应，调整后续方略。可行。”

见贾诩也同意，周丕更加跃跃欲试。

杨帆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做出了决断：“好！就依去病之策！进行一场有限度的战术打击！”

他看向周丕：“周丕，此次行动由你全权指挥！人选必须精锐，行动必须迅猛！我给你八十名陷阵营老兵，再配二十名‘夜枭’负责引导和战场遮蔽。霍去病伤势未愈，此次随军参谋，但不直接参与接敌。”

“得令！”周丕兴奋地抱拳。

“记住！”杨帆语气转为凝重，“你们的任务是摧毁目标，杀伤守军，制造混乱，并留下‘线索’！一击即走，绝不恋战！若遇强敌阻击，立刻按预定路线撤退，保全实力为要！”

“帆哥放心！俺晓得轻重！”周丕拍着胸脯保证。

“光羽，”杨帆又看向阴影中的身影，“情报支持务必到位，尤其是目标点的实时守备情况和周边可能出现的援军动向。”

“明白。”

“贾先生，堡内防务，在周丕外出期间，由您和留下的军官共同负责，启动二级警戒。”

“老朽领命。”

战略决策已然明确。一场旨在削弱而非决战的有限战役，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准备阶段。狼牙堡这柄已经磨砺许久的利刃，即将以一种更加精准和狡猾的方式，刺向敌人因内讧而暴露出的薄弱环节。机遇与风险并存，而这第一次主动的、带有强烈试探和算计色彩的战术出击，将检验狼牙堡的真正成色，也将影响未来与黑云寨斗争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