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到皇帝 第74章 水利与屯田

石鲁的到来，如同在狼牙堡原本略显粗放的农业生产中，投入了一颗充满活力的石子。他带来的不仅仅是修渠挖塘的手艺，更是一种更为精细、更具前瞻性的土地利用观念。

在得到杨帆的首肯和杨林的协助后，这位不善言辞、却对水土有着近乎本能直觉的匠人，立刻投入了工作。他并未急于动手，而是花了足足两天时间，带着杨林和几名指派给他的辅兵，几乎走遍了狼牙堡周边所有能到达的角落。他时而蹲在溪流边观察水流速度，时而抓起一把泥土在指尖捻搓，时而又爬上高处，眺望整个山谷的地势走向。

杨林跟在他身边，起初只是负责记录和提供一些简单的测量帮助，但很快就被石鲁那套朴实却有效的“观水察土”之法所吸引。石鲁不懂得什么高深的道理，却能通过草木的长势、土壤的颜色湿度、甚至蚂蚁窝的朝向，来判断地下的水脉和土质的肥瘠。这与杨林研究的阵法需借山川地势之理，隐隐有异曲同工之妙，让他大开眼界。

两天后，石鲁带着一份用木炭画在平整石板上的、虽然粗糙却标注清晰的规划图，找到了杨帆和贾诩。

“堡主，贾先生。”石鲁指着石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咱们堡后山那条溪流，水量其实不小，就是太‘野’，一下雨就泛滥，天一旱就快见底。俺琢磨着，可以在上游这里，地势收窄的地方，垒一道石坝，不用多高，主要起个缓水、蓄水的作用，俺管它叫‘陂塘’。”

他的手指点在溪流上游的一处狭窄河谷：“修了这陂塘，平日里能存下水，天旱时开闸放水，下游的田地就不怕干了。雨水大的时候，它也能拦一拦洪峰，免得冲了咱们的庄稼和堡墙根基。”

“好！”杨帆眼睛一亮，这思路清晰实用，“需要多少人手？多久能成？”

“现在能动用的劳力不多，主要是靠那几十个降卒和部分辅兵。”石鲁估算了一下，“先清理河道，采集石料，俺估摸着，要是顺利，赶在秋汛前，能把基础弄起来。这是个慢活，急不得，但成了就是百年基业的好处！”

“准了！”杨帆毫不犹豫，“石师傅，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杨林协助，需要什么工具、物料，直接向冯主事申领，堡内全力支持！”

石鲁激动得脸色通红，重重抱拳：“谢堡主信重！俺石鲁一定把这事办好！”

水利工程迅速启动。被编入工程队的降卒和部分辅兵，在石鲁的指挥下，开始了艰苦的劳作。清理河床淤泥，开采大小不一的石块，用最原始的杠杆和滚木将巨石运到预定位置。工地上号子声、锤凿声、号令声不绝于耳，虽然辛苦，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在为自己、也为子孙后代修建活命的根基，干劲反而十足。

杨林则利用这个机会，将他从阵法研究中领悟到的一些关于结构稳定、力传导的粗浅知识，应用到了堤坝的设计和施工中。他建议在关键受力点采用更稳固的垒砌方式，甚至尝试用混合了特定粘性土壤的“三合土”来填充石缝，增加整体性。石鲁虽然不懂什么阵法力学，但他凭着经验觉得杨林说的有道理，便欣然采纳。一老一少，一个经验丰富，一个思维活跃，竟配合得异常默契。

与此同时，在贾诩的规划下，狼牙堡的发展蓝图进一步扩大。

“堡内土地有限，人口若持续增加，粮食压力必将重现。”贾诩指着地图上堡垒外围、靠近溪流下游、相对平缓的几个区域，“如今既有水利之利，当行屯田之策。可划出这些区域，分批次开垦为军屯田。由军中抽调部分人员，闲时为民，垦荒耕种；战时为兵，执戈守土。如此，既不误战力，又可广积粮草，为日后吸纳更多流民，甚至……向外拓展，奠定基础。”

屯田！这是将军事防御与农业生产结合的高效策略！

杨帆深以为然。堡垒不能永远龟缩不出，想要真正壮大，必须拥有更广阔的腹地和产出。屯田，就是向外扩张的第一步，是扎下的第一颗钉子。

他立刻下令，由周丕负责，从各队中轮流抽调部分士兵，组成屯垦队，在确保军事训练和堡垒防御的前提下，开始清理堡垒外围的荒草灌木，平整土地，挖掘灌溉沟渠，将石鲁规划中的水利网络延伸过来，开垦出狼牙堡的第一批“军屯田”。

一时间，狼牙堡内外，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堡内，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学堂的读书声、工地的号子声交织；堡外，新开垦的土地如同巨大的伤疤，一点点在荒原上蔓延，新挖的沟渠如同血脉，将生命之水引向干渴的土地。

冯源和新加入的文吏张嵩等人，则忙着为这些新增的人口（降卒、投奔者）和土地登记造册，分配任务，核算物资消耗，忙得脚不沾地，却甘之如饴。

看着这片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土地，杨帆心中豪情涌动。水利的兴修，夯实了农业的根基；屯田的规划，则为未来的扩张描绘了蓝图。狼牙堡这艘小船，正在从挣扎求存的浅滩，缓缓驶向可以积蓄力量、孕育风暴的深水区。

这一切，都建立在红薯带来的粮食盈余、军工带来的自保能力，以及不断汇聚而来的人心与智慧之上。基础在一点点夯实，潜力在一天天增大。虽然前路依旧充满未知的强敌与风险，但至少此刻，希望如同那新修的陂塘中蓄积的清水，丰沛而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