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到皇帝 第69章 基于情报的决策

霍去病的归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下投入了一块巨石，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已暗流汹涌。他带回的情报，经过光羽麾下“夜枭”的交叉验证和岩山部族渠道的侧面印证，其价值被迅速放大，清晰地呈现在狼牙堡核心层的面前。

军议堂内，气氛与往日商议军事行动时的肃杀截然不同，更添了几分运筹帷幄的深沉。粗糙的沙盘旁，杨帆、贾诩、周丕围桌而坐，桌上摊开着根据情报更新的黑云寨势力分布草图。

“霍小子带回来的消息，和咱们之前摸到的边角料对上了。”周丕指着草图上标记的两个点，一个是西面的矿区，一个是南面的几个村庄，“钱老八和孙瘸子，这两个家伙果然跟刘黑闼不是一条心！听说上次分缴获，钱老八嫌刘黑闼偏心自家兄弟，差点当场掀了桌子！孙瘸子那边更惨，他手下的人去收粮，被咱们伏击了，损失不小，回来找刘黑闼要抚恤，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自己没用！”

他的话语粗豪，却精准地点出了关键。之前的狼牙堡，面对黑云寨，看到的只是一个整体强大的敌人，所有的策略都围绕着如何防御、如何反击这个整体展开。但现在，霍去病的情报像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将这个看似铁板一块的敌人，解剖出了内在的裂痕。

贾诩枯瘦的手指轻轻点着代表钱老八和孙瘸子势力的符号，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光芒：“利益不均，乃祸乱之源。刘黑闼暴虐寡恩，只知索取，不懂分享，更兼刚愎自用。钱老八掌管矿场，乃黑云寨兵器来源之根基，自认劳苦功高，却不得重用，反受猜忌。孙瘸子负责征收钱粮，乃黑云寨血脉所系，然其部众受损，非但无抚恤，反遭斥责，其心必怨。”

他抬起头，看向杨帆：“堡主，此二人，便是我等破局之关键。若能善加利用其与刘黑闼之矛盾，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至少，能极大削弱黑云寨之力。”

周丕眉头紧锁，他习惯了直来直去的厮杀，对这种弯弯绕绕的算计本能地有些排斥：“贾先生，你说得轻巧，怎么利用？难不成咱们派人去跟他们说，‘喂，刘黑闼对你们不好，来投靠我们吧’？他们能信？”

“自然不能如此直接。”贾诩脸上露出一丝近乎阴冷的笑意，“需用计，使其矛盾激化，疑心自起。”

他缓缓说出自己的构想：“其一，可效仿前次迷惑黑虎军探子之法，但此次目标更为精准。可令‘夜枭’伪装成刘黑闼心腹之人，在钱老八势力范围内散布流言，称刘黑闼疑心钱老八私藏矿产出品，中饱私囊，正暗中调查，准备收回其矿场管理之权。”

“其二，对孙瘸子，则可令山民兄弟在其负责的村庄区域，伪装成狼牙堡小队进行几次‘失败’的袭扰，但故意遗落一些‘不小心’得到的、盖有刘黑闼大印的（仿造）手令，上面写着‘孙部作战不力，损耗颇多，下次征粮份额加倍，若再不足，严惩不贷’之类的话语。”

“其三，”贾诩目光转向杨帆，“堡垒或许可以释放一些有限的善意。比如，下次若与钱老八或孙瘸子的部下遭遇，可适当手下留情，只击溃，不全歼，甚至……可以‘不小心’让他们‘缴获’一两件我们淘汰下来的、却比他们现在用的要好些的兵器。”

周丕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咂咂嘴：“贾先生，你这……这也太……”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觉得后背有点发凉。这计策算不上多高明，却异常毒辣，直戳人心最敏感脆弱之处。

杨帆默默听着，大脑飞速运转。贾诩的计策，核心在于“离间”与“示弱\/示好”相结合。通过流言和伪造命令，在刘黑闼与钱、孙之间埋下猜忌和怨恨的种子；同时，通过有限的战场“容情”和“馈赠”，向钱、孙传递一个模糊的信号——狼牙堡并非一定要你死我活，或许有共存甚至合作的可能。

这不再是单纯的军事对抗，而是升级为了政治分化和心理博弈。风险在于，计策若被识破，可能会弄巧成拙，促使黑云寨内部暂时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但收益也是巨大的，如果能成功挑起内讧，甚至促使钱、孙二人离心，那么黑云寨的实力将大打折扣，狼牙堡面临的压力将骤减，未来无论是战是和，主动权都将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此计可行！”杨帆沉吟良久，终于拍板，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但必须谨慎，环环相扣，细节务必完美！”

他看向光羽（虽负伤，但情报工作并未放下）：“光羽，散布流言和伪造手令之事，由你锦衣卫负责，人选必须绝对可靠，确保不被抓住把柄。与山民兄弟的配合，也要协调好。”

“明白。”光羽简练回应。

“周丕，”杨帆又看向周丕，“日后若在战场上遇到钱老八或孙瘸子的旗号，除非万不得已，尽量避免死战，以击溃、驱逐为主。若有机会，‘遗落’几件旧兵器，做得要自然。”

周丕虽然觉得这仗打得憋屈，但还是重重点头：“俺晓得了！为了大局，俺忍了！”

“贾先生，”杨帆最后看向贾诩，“此计由您全盘统筹，随时根据情况调整。我们要的，不是立刻让他们倒戈，而是让猜忌的种子在他们心里生根发芽。”

“老朽领命。”贾诩躬身，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

决策已定，狼牙堡对黑云寨的策略，正式从单纯的军事打击，扩展到了更为复杂、也更具威力的政治分化层面。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妙棋。它标志着杨帆和他的团队，不再仅仅满足于生存和防御，开始真正以一个势力的角度，运用谋略，主动地去塑造周边的格局，撬动更强大的敌人。

从战术到战略的转变，往往始于对细节的洞察和对人性的把握。一场无声的、却可能比真刀真枪更加残酷的战争，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