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到皇帝 第60章 暗流下的同盟

守城弩的研制陷入僵局，如同阴云笼罩在狼牙堡上空。材料的匮乏和工艺的瓶颈，非一朝一夕能够突破。而外部，黑云寨虽经上次夜袭受挫，但其封锁与威胁依旧存在，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消耗着狼牙堡本就紧张的资源和精力。盐罐日渐空瘪所带来的虚弱感，更是如同一把缓慢收紧的枷锁，让堡内每一个人都感到窒息。

杨帆深知，单靠狼牙堡自身，想要在短时间内打破这种内外交困的局面，难如登天。他必须寻找外援，寻找能够打破僵局的力量。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地图上那片代表着山民聚居的、被重重山峦包裹的区域。

上一次与岩山部族老祭司的短暂接触，虽然换回了一些岩盐，解了燃眉之急，但关系并未深入。如今，狼牙堡拥有了初步的军工能力（尽管还很粗糙），也展现出了在黑云寨压力下顽强生存甚至反击的潜力，这或许，是时候将那份脆弱的交易关系，推向更实质性的阶段了。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巡夜士兵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山林隐约传来的兽吼。杨帆只带了光羽和两名最精锐的“夜枭”，再次通过那条隐秘的、由山民告知的狭窄裂缝密道，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狼牙堡。

在光羽精准的引领下，他们如同暗夜中的幽灵，避开了所有已知的危险区域，深入群山。这一次，他们没有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小山谷停留，而是在一名早已等候在约定地点的、脸上涂抹着油彩的山民向导带领下，向着岩山部族的核心聚居地跋涉。

路途比想象中更加艰险，几乎都是在无路的峭壁和密林中穿行。足足走了大半夜，在天色将明未明之时，他们才抵达一处位于半山腰、被巨大藤蔓和天然石壁巧妙遮掩的山洞口。

洞口处，两名身材精悍、眼神锐利如同鹰隼的山民战士沉默地检查了他们（主要是确认没有黑云寨的追踪者），然后示意他们进去。

山洞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宽敞深邃，曲折蜿蜒。岩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插着燃烧着动物油脂的火把，跳动的火光映照出壁上粗糙古老的壁画，描绘着狩猎、祭祀以及与各种荒兽搏斗的场景，充满了一种原始而神秘的气息。

在最深处一个较为开阔的洞窟中，岩山部族的老祭司早已等候多时。他依旧穿着那身色彩斑斓、缀满兽骨和羽毛的祭袍，脸上布满如同刀刻斧凿般的皱纹，唯有那双眼睛，在火光照耀下，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能看穿人心。

“年轻的狼牙堡主，你带来了新的交易，还是……战争？”老祭司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山石摩擦般的质感，开门见山。

杨帆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晚辈礼，不卑不亢：“尊敬的大祭司，我带来了友谊，以及……共同生存的机会。”

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将狼牙堡目前面临的困境——尤其是黑云寨的封锁、盐的断绝以及远程火力的短板，坦诚相告。同时，他也展示了狼牙堡的变化：腰间佩戴的、刻着狼头标记的制式钢刀，以及提及了正在研制的、足以改变局面的守城重弩。

“黑云寨，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杨帆目光灼灼地看着老祭司，“他们不仅封锁我们，也同样在压缩你们的猎场，掳掠你们的族人。以前，我们各自为战，只能被他们逐个蚕食。但现在，我们狼牙堡有了一定的自保和反击之力，而你们，”他顿了顿，“你们熟悉这片群山如同熟悉自己的手掌，你们的战士是天生的猎手和潜伏者。”

老祭司沉默地听着，浑浊的眼珠在火光下微微转动，没有任何表示。

杨帆知道空口无凭，他抛出了自己的条件：“如果，我们狼牙堡能够为岩山部族提供一批锋利的铁质武器——刀、矛、箭头，甚至可以帮助你们修复破损的器具。并且，在我们获得稳定的盐源后，可以优先以公平的价格交易给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关键的部分：“而作为回报，我希望，岩山部族的勇士们，能够在黑云寨的后方，他们的运输队必经之路、他们的外围岗哨、他们控制的矿场……所有他们力量薄弱却又至关重要的地方，进行持续的、灵活的骚扰和袭击！不需要正面决战，只需像山中的毒蜂，让他们不得安宁，疲于奔命！同时，将你们掌握的、关于黑云寨兵力调动、物资囤积的精准情报，与我们共享。”

洞窟内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老祭司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身下的石座，似乎在权衡着利弊。

光羽适时地补充了一句，声音冰冷而客观：“据我们探查，黑云寨近期有向北部山区扩张猎场的迹象，那里，似乎是贵部族传统的祭祀之地。”

老祭司敲击石座的手指蓦然停下。他抬起眼皮，深深地看着杨帆，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山神的子民，从不轻易与外人结盟。但……黑云寨的贪婪，确实已经触怒了山神。他们玷污圣山，杀戮我们的兄弟。”

他站起身，从身旁一个石盒中，取出一把黑曜石打磨的、造型古朴的匕首，又拿起杨帆带来的那柄狼牙堡钢刀。他双手各持一件，猛地相互交击！

“锵！”

黑曜石匕首应声而断！而钢刀刃口，只崩开一个微不可查的小缺口。

老祭司看着断掉的匕首，又看了看手中完好无损的钢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痛惜，也有决然。

“铁器的锋锐，确实非石器可比。”他放下断匕，将钢刀递还给杨帆，“山民需要锋利的牙齿和爪子，来守护自己的家园。”

他重新坐回石座，语气变得庄重而肃穆：“以山神的名义，岩山部族，同意与狼牙堡缔结血盟。你们提供铁器，我们，将成为黑云寨身后最致命的影子！情报共享，共同进退！”

他取出一只陶碗，倒入清水，然后用那断掉的黑曜石匕首尖端，划破自己的指尖，将一滴殷红的鲜血滴入碗中。

杨帆没有任何犹豫，也划破指尖，将自己的血滴入。

两滴血在清水中缓缓交融，晕染开一片淡淡的红。

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繁复的誓言，在这隐秘的山洞深处，一个针对黑云寨的秘密军事同盟，就在这碗血水之中，正式达成。

当杨帆带着光羽等人，再次通过密道返回狼牙堡时，天色已经大亮。他虽然一夜未眠，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振奋。

“成了！”他对着迎上来的贾诩和周丕，只说了两个字。

贾诩抚须微笑，眼中闪烁着了然与赞许：“堡主此步，堪称妙棋。外结强援，内修甲兵，对黑云寨已成夹击之势。接下来，该是他们寝食难安了。”

周丕虽然不太懂其中关窍，但听说山民答应在背后捅黑云寨刀子，也是兴奋地摩拳擦掌：“太好了！看那帮龟孙子还敢嚣张！”

暗流涌动，同盟初成。狼牙堡终于不再是孤军奋战，一条无形的战线，已经在黑云寨的后方悄然拉开。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战略的主动权，正在悄然向着狼牙堡一方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