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到皇帝 第103章 黑云的怒火

黑云寨，聚义厅。与其说是“聚义”，不如说是“聚煞”。厅内光线昏暗，仅凭几盏摇曳的兽脂油灯照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劣酒、汗臭和隐隐血腥的浑浊气息。粗大的梁柱上残留着刀劈斧凿的痕迹，正中央那张铺着完整黑熊皮的虎皮交椅，更像是一张噬人的血盆大口。

此刻，端坐于上的黑云寨主“黑煞”，便是这厅内所有压抑和暴戾的源头。

他身形不算极其高大，却异常雄壮，如同盘踞的凶兽，一身玄黑色铁甲，肩甲被铸成狰狞的鬼首模样。脸上带着半张玄铁面具，遮住了左脸一道扭曲的疤痕，仅露出的右眼，此刻正喷射着足以将人冻结又焚毁的怒火。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赫然是开元境五重，如同实质的压迫感让厅内站着的几名头目大气都不敢喘。

“砰！”

一只粗糙的陶碗被他生生捏碎，碎片和酒水四溅，落在下方跪着的两名狼狈不堪的小头目身上，两人瑟瑟发抖，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磕进地砖缝里。

“废物！一群废物！”

黑煞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铁器，带着刺耳的金属质感，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

“秃鹫岭！野狼沟！石滩集！这才几天？嗯？老子在北境经营了五六年的据点，被你们像纸糊的一样，让一群刚放下锄头的泥腿子给捅穿了！”

他猛地站起身，铁甲铿锵，一步步走下台阶，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踩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五十多人，一个没跑出来！运输队被劫，暗哨被拔得干干净净！你们他妈的是干什么吃的？狼牙堡？杨帆？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崽子，带着一群饿殍，就把你们吓成这副德行？”

他停在那个从秃鹫岭附近侥幸逃回来的小头目面前，弯下腰，面具后的独眼死死盯着他：“说！对方来了多少人？是不是请了外援？是不是县府那群缩头乌龟暗中插手了？”

那小头目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寨……寨主……没，没看到多少人……就，就两百左右……都是步兵，盾牌很硬，刀很利……还，还有会放冷箭的，还有骑兵……他们配合太好了，我们……”

“两百人？配合好？”黑煞气极反笑，猛地一脚踹出，将那头目踢得滚出好几米远，口吐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废物！找借口都不会找！”他目光扫向其他噤若寒蝉的头目，“两百泥腿子，就能打出这样的仗？你们当老子是三岁孩童吗？！”

厅内死寂。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以及门外呼啸而过的寒风。

所有人都知道，损失几个据点和人手固然肉疼，但真正让寨主如此暴怒的，是脸面！是黑云寨在灰岩县北境不可动摇的权威，受到了最直接的挑衅和践踏！若不能以雷霆手段将这“狼牙堡”碾碎，黑云寨以后还如何在这片地界上立足？只怕那些原本就阳奉阴违的家伙，立刻就会生出异心！

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厅堂侧面的阴影中传来：

“大哥息怒。”

随着话音，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此人身材高瘦，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袍，面色苍白，眼眶深陷，嘴唇薄得像两片刀锋，手中还把玩着两枚乌黑的铁胆。他行走间无声无息，仿佛一道幽灵，周身散发的气息虽然不如黑煞那般霸道，却更加阴寒刺骨，赫然是开元境三重！

他便是黑云寨的三寨主，“毒心”屠罡。主要负责寨内刑律、暗杀等见不得光的事务，是黑煞最信任的心腹，也是寨中人人畏惧的活阎王。

见到他出来，其余头目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

屠罡走到大厅中央，瞥了一眼地上还在抽搐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着黑煞微微躬身：“大哥，事已至此，光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这狼牙堡的杨帆，看来并非寻常流寇，倒是有些门道。”

黑煞重重哼了一声，坐回熊皮交椅，独眼依旧冰寒：“老子不管他有什么门道！敢捋老子的虎须，就要有被撕碎的觉悟！三弟，你有什么想法？”

屠罡阴冷一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北境那些废物，看来是挡不住这群疯狗了。再派他们去，也是送死，徒损士气。不如，让小弟带‘黑云卫’走一趟。”

“黑云卫”三个字一出，厅内众头目脸色皆是一变，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恐惧之色。那是黑云寨真正的核心武力，人数不过百，却个个都是至少凡胎境七重以上的好手，小队长更是开元境修士，装备精良，修炼合击战阵，悍不畏死，是黑云寨镇压四方、令人闻风丧胆的底牌之一。

黑煞独眼微眯，手指敲击着扶手：“动用黑云卫？会不会太看得起那群泥腿子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屠罡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辣，“这杨帆能以流民之身迅速崛起，绝非侥幸。我们必须以绝对的力量，在其尚未真正成势之前，将其彻底碾死，挫骨扬灰！不仅要夺回失地，更要提着那杨帆的人头回来，悬挂在寨门之上，让灰岩县所有人都看看，挑衅我黑云寨的下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而且，小弟对那个能训练出如此军队的杨帆，还有他手下那几个所谓的‘虎将’，很感兴趣。他们的脑袋，应该能换来不少功劳，也能让寨中某些最近不太安分的老家伙，重新认清现实。”

黑煞沉吟片刻，猛地一拍扶手：“好！就依三弟！你即刻点齐五十黑云卫，再带上两百精锐寨兵，给我踏平狼牙堡！我要那杨帆的人头，用来当酒器！”

“大哥放心。”屠罡躬身领命，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定不让大哥失望。我会让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知道，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他们那点可笑的挣扎，有多么脆弱和愚蠢。”

他转身，灰袍无风自动，阴冷的目光扫过厅内众头目：“传令下去，各部严守岗位，没有我和大寨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待我提着杨帆的人头回来，再与诸位庆功！”

说罢，他不再多言，径直向厅外走去，身影很快融入外面的黑暗中。

聚义厅内，压力稍减，但一种更加深沉的不安开始蔓延。三寨主亲自出手，还带上了凶名在外的黑云卫……所有人都明白，寨主这是动了真怒，要不惜一切代价，以最残酷的方式，抹掉“狼牙堡”这个刚刚冒起的名字。

而远在北境，刚刚取得一连串胜利，士气正旺的狼牙军，尚不知晓，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敌人都要强大、冷酷的钢铁洪流，已经带着碾碎一切的杀意，朝着他们汹涌而来。

真正的考验，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