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到皇帝 第101章 狼牙的獠牙

寒风卷过校场，吹不动那一片肃杀的铁灰色。

超过两百名精选出的壮硕士卒，身披统一制式的加厚皮甲，手持近乎一人高的包铁木盾和厚背砍刀，如同铜浇铁铸的森林，沉默地矗立在点将台下。他们眼神锐利，呼吸悠长，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经过残酷淘汰和严格训练后磨砺出的凶悍气息。这便是狼牙堡倾力打造的核心攻坚力量——“陷阵营”！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正是身材魁梧如熊罴的周丕。他同样顶盔贯甲，那面特制的、堪比门板的巨盾立在地上，几乎将他大半个身子遮住。

点将台上，杨帆玄氅迎风，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台下这些忠诚且勇悍的儿郎。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金石般的质感：

“弟兄们！黑云寨的杂碎，像跗骨之蛆，卡在我们通往灰岩县的咽喉要道上！他们的哨站，就像伸到我们眼皮底下的爪子，时刻想着掏我们的心窝子！”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以前，我们弱小，只能忍着，只能躲着！但现在，狼牙堡站起来了！我们的骨头硬了，我们的獠牙利了！再也没有人能让我们趴着过日子！”

“今天，就是狼牙亮出獠牙的第一战！目标——秃鹫岭！拔掉它！”

“吼！吼！吼！”陷阵营的士卒们以拳捶盾，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怒吼，声浪冲天，震散了空中的流云。他们等这一天太久了，积蓄的力量需要敌人的鲜血来浇灌，胸中的恶气需要用胜利来宣泄。

周丕猛地拔出插在身旁的厚重砍刀，斜指天空，声若洪钟：“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有死无生！”两百条汉子齐声咆哮，煞气盈野。

杨帆看向周丕，眼神深邃：“周丕，秃鹫岭地形险要，守军约五十，皆是黑云寨老匪，凶悍异常。此战，许胜不许败！更要让弟兄们，尽可能多地给我活着回来！明白吗？”

周丕重重抱拳，甲叶铿锵：“主公放心！周丕晓得轻重！定提着那群杂碎的脑袋回来见您！”

若是以前，周丕接到命令，脑子里只会有一个字——“冲”！但经历了大小数十战，亲眼见过太多因莽撞而枉死的弟兄，更在杨帆一次次耳提面命下，他这个习惯用肌肉思考的猛将，也开始学着用脑子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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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将秃鹫岭嶙峋的山石染上一片凄艳的红。

岭上的黑云寨哨站依山而建，木石结构的寨墙不算高大，却占据着通往岭上的唯一通道，易守难攻。几个哨兵懒散地靠在墙垛后，对着山下指指点点，显然不认为有人敢来触黑云寨的霉头。

他们并不知道，死亡的阴影已经悄然笼罩。

在山道下方的乱石和灌木丛中，陷阵营的士兵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移动。周丕趴在一块巨石后，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寨门和两侧可能布置暗哨的位置。

“王犊子，”他低声对身边一个脸上带疤的队正吩咐，“带一队人，从左边那片乱石坡摸上去，那里视野死角多。记住，没有我的信号，谁也不准露头！”

“是！”王犊子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一挥手，带着二十名手持轻便圆盾和短刀的士兵，借助地形的掩护，如狸猫般潜行而去。

周丕又看向另一名沉稳的老兵：“赵老蔫，你的人，盾牌举稳了！听到哨响，就给我顶上去，堵死寨门，别放一个出来！”

“将军放心！”赵老蔫话不多，只是用力拍了拍手中的包铁大盾。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终于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被暮色吞噬。秃鹫岭上亮起了零星的火把。

就在这时，岭上左侧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是兵器碰撞和怒骂声！王犊子他们被发现了！

“动手！”周丕猛地站起身，如同苏醒的巨熊，发出了进攻的咆哮！

“呜——呜呜——”凄厉的骨哨声划破夜空。

早已蓄势待发的赵老蔫部五十名重盾手，瞬间从藏身处暴起！他们三人一组，巨大的盾牌层层叠叠，组成一面移动的铁壁，迈着沉重而统一的步伐，朝着寨门发起了冲锋！

“敌袭！敌袭！”寨墙上的匪徒终于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叫喊着，稀稀拉拉的箭矢射下来，大多叮叮当当地被厚重的盾牌弹开，偶有箭矢从缝隙射入，带来的惨叫也多是匪兵自己的。

“扔！”周丕再次下令。

数十名跟在盾阵后的陷阵士兵，奋力掷出早已准备好的“狼牙雷”——那是用易燃油脂、碎石、铁蒺藜混合填充的陶罐，点燃引信后抛出！

“轰！轰！轰！”陶罐在寨墙上下炸开，虽无火药之威，但爆开的火焰和四处飞溅的碎石、铁片，顿时让寨墙上一片鬼哭狼嚎，火光照亮了匪徒们惊恐扭曲的脸。混乱进一步加剧。

“撞！”赵老蔫嘶哑着喉咙吼道。

最前方的几面巨盾猛地加速，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在并未完全关死的木质寨门上！

“砰！”巨响声中，门闩断裂，寨门洞开！

“杀进去！一个不留！”周丕一马当先，巨盾护住大半个身子，如同重型战车般冲入寨门，手中厚背砍刀化作一道匹练，将一名试图阻拦的匪徒连人带刀劈飞出去！

陷阵营士兵如潮水般涌入，他们以小队为单位，盾牌在外，刀枪在内，如同高效的杀戮机器，迅速分割、包围那些从营房里仓皇冲出的匪兵。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狼牙堡憋屈太久的怒火，在此刻彻底爆发。

周丕更是如同虎入羊群，他不再像以往那样只顾埋头猛冲，而是始终注意着身边弟兄的阵型，时而用巨盾为部下格挡致命攻击，时而用狂暴的斩击杀穿敌阵，指挥若定，竟颇有章法。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寨内的喊杀声便渐渐停息。

火光跳跃，映照着满地狼藉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王犊子提着滴血的短刀跑来汇报：“将军，清点完毕！秃鹫岭五十三名守军，全数歼灭！缴获兵甲、粮草若干！我军……轻伤七人，无人阵亡！”

无人阵亡！

周丕看着周围虽然疲惫却眼神亢奋的弟兄，看着他们身上沾染的敌人鲜血，胸中一股豪气直冲云霄。他做到了！他以极小的代价，漂亮地拿下了首战！

他走到寨墙最高处，举起那面代表着黑云寨的、画着狰狞黑云的旗帜，运足力气，猛地将其折断，奋力掷下山崖！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绣着狰狞狼头、迎风猎猎作响的战旗！

他望向狼牙堡的方向，仿佛能看到主公正站在高处眺望。他在心中默念：“主公，周丕……没给您丢脸！狼牙的獠牙，从今日起，见了血！”

远处，更深沉的黑暗中，似乎有更多的狼牙旗帜，即将在灰岩县的土地上，接连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