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低语 第11章 月球地下城的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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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锋签署月球戒严令的第十二小时，b-7区地下城传来爆炸声。

这座容纳三千名工程师和矿工的地下社区因配给制削减陷入混乱，抗议者用采矿炸药炸毁了通往主电梯的廊桥。

叶薇的机甲小队被派往镇压，却在暴动中心发现雷将军的“肃清”行动组正在秘密处决“地球派”领袖。

当她看到自己曾经训练过的年轻工程师举着“我们要回家”的标语倒在血泊中时，机甲驾驶舱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而沉重。

戒严令像一道无形的铁幕，将月球基地割裂成灯火通明的控制区与阴影幢幢的生活区。陈锋签署命令后的第十二个小时，广寒宫主体结构依然在有序运转，但地下深处传来的震动却让所有人心头一紧。

“b-7区廊桥爆炸，主电梯停摆。生命维持系统报告气压异常下降，速率每秒0.01个标准大气压。”

AI的合成音在指挥中心回荡，陈锋面前的全息图上，代表b-7区的三维结构正在闪烁红光。他伸手划过图像，廊桥的断面清晰可见——那是采矿炸药才能造成的破坏，边缘呈现出高温熔蚀的锯齿状。

“叶薇少校。”陈锋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出，在地面装甲准备区内激起回响，“带你的人下去，恢复秩序。必要时……可以使用非致命武力。”

叶薇正在给她的重型机甲做最后检查，手指划过腿部装甲上新鲜的刮痕——那是三天前在静海矿区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她深吸一口气，封闭式驾驶舱内循环空气带着金属和润滑剂的味道。

“‘盘古’小队全员就位。”她推动操纵杆，三台机甲背后的液压门缓缓开启，露出向下延伸的隧道入口，“预计六分钟后抵达b-7区入口。”

地下城的结构在显示屏上展开，如同一个巨大的蚁巢。b-7区是最早建成的居住区之一，如今主要容纳着负责氦-3精炼的工程师和月壤开采的矿工。自从两周前实施配给制，这里的抱怨声就没有停止过。

当机甲小队沿着螺旋隧道向下行进时，叶薇能听到公共频道里杂乱的呼喊。大部分是中文，间或夹杂着英语和俄语。

“他们削减了我们的水和食物，却把资源都送往那个该死的‘方舟’！”

“我儿子还在地球上！我们已经两年没轮换了！”

隧道墙壁上的应急灯将机甲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如同跳动的幽灵。越往下，空气中的灰尘越浓密——这不是月壤中那种细腻的灰色尘埃，而是混凝土和金属被炸碎后形成的颗粒。

“检测到多个人类生命体征。”机甲的战斗AI发出提示，“前方二百米，聚集约三百人。”

叶薇调整了摄像头的焦距。隧道尽头是一个圆形广场，这里原本是b-7区的交通枢纽，此刻却挤满了人。大多数穿着工装，有些人手里拿着临时找来的工具——地质锤、液压钳，甚至还有餐厅的餐刀。在人群最前方，几个年轻人拉起了简陋的横幅，上面用中英文写着：“停止歧视性配给”、“我们要公平待遇”、“回家权利”。

然后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明，二十三岁，来自上海航天局，是她三个月前亲自训练的那批年轻工程师中最出色的一个。此刻他正站在人群最前方，手里没有武器，只有一张用电子板显示的标语：“我们要回家”。

叶薇打开外部扩音器：“请大家保持冷静，返回各自住所。指挥部正在研究解决大家关切的问题...”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

不是从暴动人群方向，而是从广场侧面的一个维修通道里。短促、精准的三连发，典型的特种部队射击模式。

人群中爆发出尖叫。叶薇看到李明的身体猛地一震，电子板从他手中滑落，在低重力环境下缓缓飘向地面。他胸前绽开一朵暗红色的花，在月球的六分之一重力下，血珠像慢镜头般向外飞溅。

“怎么回事？”叶薇对着通讯器怒吼，“谁在开枪？”

从维修通道中走出六名全身黑色战斗服的身影，头盔上没有任何标识，但他们的装备叶薇再熟悉不过——雷将军直属的“肃清”行动组。

小队队长做了个手势，队员们迅速散开，枪口仍然对着骚动的人群。队长自己则走向倒地的李明，用靴子轻轻踢了踢年轻人的身体，确认死亡。

“叶薇少校。”队长的声音通过专用频道传来，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这里由‘肃清’组接管。您的任务是确保这个区域被封锁，不允许任何人离开。”

叶薇感到一阵恶心。驾驶舱突然变得异常狭窄，空气循环系统似乎也出了问题，她开始大口喘气。

“你们...刚刚处决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根据戒严令第七条第叁款，煽动暴乱者可视同叛变处理。”队长的声音依然平稳，“这名工程师是‘地球派’在本区的地下组织者，我们有确凿证据。”

广场上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震慑住了，一时间只剩下压抑的哭泣和喘息。但叶薇能看到那些年轻矿工眼中的怒火正在积聚，他们手中的工具握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维修通道口发生了小规模爆炸——显然是有人用采矿炸药制造的混乱。浓烟瞬间弥漫了整个广场。

“机会！大家分散走！”人群中有人高喊。

混乱中，叶薇的显示屏上跳出一个又一个警报。人群开始向各个通道涌去，而“肃清”组的队员则试图封锁出口。枪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密集。

“少校，我们该怎么办？”小队成员张志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明显的犹豫。

叶薇的指尖在武器控制台上停留了一秒。她可以选择执行陈锋的命令，协助“肃清”组镇压这场正在升级的暴动；或者...

她推动操纵杆，“盘古”重型机甲向前迈出一步，金属脚掌落在月球岩层上发出的震动让附近几个逃跑的矿工差点摔倒。

“肃清组请立即停止射击！”她通过外部扩音器喊道，同时将机甲的双臂展开——一个既不具攻击性又能提供掩护的姿态。

黑色战斗服的队长转向她的方向，虽然看不到表情，但那僵硬的肢体语言已经表达了不满。

“少校，你在干扰特别行动。”

“在我的管辖区域内，过度武力不被允许。”叶薇回应，同时悄悄指示自己的小队成员，“盘古二号、三号，封锁东南和西北出口，但不要使用武器。四号，呼叫医疗支援，就说...就说这里有施工事故。”

这是一步险棋。她正在公然违抗雷将军的直接命令，而且是在戒严状态下。但当她看到李明尸体旁那个还在闪烁的“我们要回家”的电子板时，她知道别无选择。

人群中一位年长的工程师认出了她的机甲，大声喊道：“是叶少校！她以前救过我们矿难的人！”

这句话像野火一样在慌乱的人群中传播。一些原本准备拼死一搏的矿工停下了脚步，犹豫地看向那台银灰色的重型机甲。

叶薇打开机甲的驾驶舱盖——这在正常情况下是严重违反安全条例的。她让自己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深呼吸一口地下城浑浊的空气。

“我理解大家的诉求。”她的声音通过机甲的外部扩音器传遍广场，“我承诺，会将你们的情况直接向陈锋总指挥汇报。但现在，请配合我们维持秩序，任何流血都只会让情况更糟。”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有人扔下了手中的地质锤。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肃清”组长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但没有再下令开枪。在机甲小队的注视下，他做了个撤退的手势，黑甲战士们如同幽灵般消失在来时的通道中。

叶薇轻轻合上驾驶舱盖，机甲的机械手小心地拾起那个还在闪烁的电子板。“我们要回家”——标语在血腥的广场上固执地亮着。

“盘古小队，维持现场秩序，等待医疗队。”她下达命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驾驶舱的密闭空间里，她打开私人日志记录，停顿片刻后只说了一句话：

“今天，我可能越过了某条线。但若重来，我还会如此。”

远处，地下城的应急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在沾血的月壤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这场暴动暂时平息了，但叶薇知道，月球基地内部的裂痕，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