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低语 第24章 雷将军的“铁砧”审讯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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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球基地的司法审判面向公众，彰显程序与原则（参见月球法庭审判章节）。但在那光照不到的阴影深处，对于威胁基地生存核心的敌人，雷将军信奉另一套法则——一套冰冷、高效、不容任何温情存在的铁律。赵志鹏的公开审判尘埃落定，但他背后那条通往地球的、隐秘的背叛链条，才刚刚开始显露冰山一角。挖出这条链上的每一个环节，掐灭每一个潜在的火星，是雷将军不容推卸的责任。而他的工具，便是代号“铁砧”的审讯程序。

审讯室深藏在基地防卫部门的最底层，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金属盒子。墙壁、地板、天花板均覆盖着吸波材料，隔绝一切外部信号和声音，制造出绝对的寂静和孤立感。照明是可调的冷白光，能将最细微的表情变化照得纤毫毕现。空气循环系统独立且精准，可以微妙调节温度、湿度甚至含氧量。这里没有窗户，没有时间参照物，只有无处不在的、沉默的监控传感器。

赵志鹏被带入这里时，身体仍在因公开审判的冲击而微微颤抖。但与法庭上的惶恐悔恨不同，此刻他眼中更多是一种认命般的麻木和深藏的恐惧。他知道，面对雷将军，事情远未结束。

雷将军没有立刻出现。赵志鹏被要求坐在房间中央一张固定在地板上的金属椅上，没有任何束缚，但这种完全暴露在空旷中的感觉，反而比镣铐更令人不安。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被拉长，对不确定性的等待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墙壁无声滑开，雷将军走了进来。他没有穿军装常服，而是一身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灰色作战服，步伐沉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冰水，牢牢锁定了赵志鹏。

他没有携带任何刑具，甚至没有携带数据板。他只是拖了另一张相同的金属椅，放在赵志鹏对面三米处，坐下，身体前倾，双肘支在膝盖上，目光平视。

“赵志鹏，”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摩擦，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法庭的程序走完了。现在，是生存的时间。”

赵志鹏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你母亲得的是一种罕见的基因表达错误，位于第7号染色体短臂，目前只有瑞士一家研究所的实验性疗法可能有效，费用极其高昂。”雷将军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预报，“你父亲早年去世，你是独子。你妻子没有稳定工作，孩子还在上小学。”

赵志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骇。这些家庭细节，远比他盗窃物资的行为更为私密。

雷将军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道：“通过你提供的那个废弃加密邮箱，我们反向追踪到了三次有效通讯。第一次，对方确认接收你的基本信息并测试通道。第二次，在你成功窃取第一批电子元件后，对方支付了首笔定金，通过一个位于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账户，最终流入你表弟的账户，再由他以‘借款’名义转给你。第三次，就在你试图传递关于‘方舟之心’的伪造信息前，对方催促你加快行动，并暗示‘更大的回报’。”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赵志鹏的心理防线上。他自以为隐秘的一切，在对方口中如同摊开的账簿，一览无余。这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感觉，比任何直接的威胁更令人窒息。

“我不是来听你忏悔的，那是牧师的工作。”雷将军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我也不是来评判你对错的，法庭已经做过了。我是来解决问题的。现在，问题在于，那条线上还有谁？他们最终为谁服务？最终目标是什么？”

他微微向前倾身，目光锐利如刀：“告诉我名字。代号。联系方式。任何你知道的细节。”

赵志鹏浑身一颤，下意识地避开目光：“我…我不知道…他们很小心…每次都是单线联系…”

“错误答案。”雷将军的声音陡然降温十度。

没有任何预兆，房间内的光线微微变暗，温度开始以不易察觉的速度缓慢下降。同时，一种极其低沉、几乎低于人类听觉范围的次声波开始弥漫开来。这种声音不会造成直接痛苦，但会持续刺激前庭系统和神经系统，引发逐渐增强的焦虑、恶心和迷失感。

赵志鹏开始感到不安，扭动了一下身体。

雷将军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如同等待猎物耗尽力气的猎人。

时间再次缓慢流逝。低温、次声波和绝对的寂静开始发挥作用。赵志鹏的额头渗出冷汗，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我…我真的…”他试图辩解，声音开始发颤。

雷将军抬手，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次声波的频率发生了微小变化，同时，空气循环系统将一股略带甜腻、却又让人隐隐作呕的气味缓缓注入。

这是“铁砧”的第一层：环境操控。摧毁受审者习惯的感官参照，放大其内心的不确定性和恐惧，使其心理防御机制因持续不适和焦虑而逐渐疲劳。

“想想你的孩子。”雷将军突然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戳向最脆弱的地方，“你希望他将来知道，他的父亲不仅是个窃贼，还是个至死都在保护那些利用完他、随时可以像丢弃垃圾一样丢弃他的人的蠢货吗？”

心理攻势紧随而至。羞辱感、对家人的愧疚、对被抛弃的恐惧，交织在一起，猛烈冲击着赵志鹏的神经。

“说出一个名字。你就为你的家人，争取到了一点价值。”雷将军的声音带着一种冷酷的诱惑，“否则，你对他们而言，就毫无意义。”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赵志鹏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突然，他崩溃了。泪水混合着冷汗流下，他哑着嗓子，吐出了一个模糊的代号：“…‘信鸽’…我只知道这个…每次指令落款都是‘信鸽’…”

“很好。”雷将军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继续。‘信鸽’通过什么方式给你下达具体指令？除了邮箱，还有没有备用联系方式？你窃取的情报，最终流向哪里？”

审讯持续了数个小时。雷将军的问题精准、高效、环环相扣。他没有提高过一次音量，没有使用任何暴力，但他对环境和心理的掌控，对信息细节的压迫性展示，以及对人性弱点的精准打击，比任何肉刑都更有效。

赵志鹏的心理防线被彻底碾碎，如同在“铁砧”上被反复锻打，最终吐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几个可能的死信箱位置、对方要求的特定信息类型、甚至他怀疑的、基地内另一个可能也被拉下水的技术员的名字…

当雷将军最终起身离开时，赵志鹏如同虚脱一般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审讯室的门无声关闭。雷将军走到外面的监控室，对等候的内务安全官员下达指令：“核实他提供的所有信息。监控他提到的那个技术员。启动对‘信鸽’及关联渠道的追踪清理程序。级别：最高。”

“铁砧”过程结束。它没有带来正义，甚至无关道德。它只是在这片远离地球文明的孤岛上，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使用的、最冰冷黑暗的工具。雷将军得到了他需要的信息，而代价，是一个灵魂的彻底破碎。在他看来，这笔交易，无比公平。基地的安全，又少了一个微小的隐患。而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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