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低语 第9章 广寒宫氧气循环系统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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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寒宫基地的生命维持系统，是一个精密而脆弱的奇迹，一个封闭的、不断循环的生态球。而氧气，是这个生态球中无可替代的血液。自从“风暴洋”氧气工厂实现月产自给后，基地对地球补给的依赖大大降低，这本该是值得庆祝的里程碑。然而，自给也意味着，一旦系统内部出现问题，缓冲的余地将变得极其有限。

故障的征兆起初细微得令人忽视。c区生态农业模块的负责人安娜博士再次成为了第一个察觉异常的人——几种对氧气浓度波动特别敏感的高价值水培作物，出现了新一轮的生长迟滞，叶片边缘微微卷曲，与之前水污染事件的症状略有不同，但同样令人不安。

几乎同时，生活区b层的几个空气质量监测点，记录到氧气分压出现了极其微小的、周期性的波动，波动幅度甚至小于正常呼吸带来的变化，但其规律的锯齿状模式，引起了值班环境工程师的注意。

首席环境工程师李琟再次绷紧了神经。他立刻下令进行全系统排查，重点检测“风暴洋”工厂的输出稳定性和主循环管网的密封性。初步反馈一切正常。工厂产氧量稳定，管道压力无显着变化。

但波动依然存在，并且有缓慢扩大的趋势。一种莫名的、低频率的、仿佛系统“呼吸”不畅的压抑感，开始弥漫在循环空气中。

“扩大监测范围！检查所有二级循环节点，特别是那些老旧区域和最近施工过的区域！”李琟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上一次水污染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

排查重心转向了分布更广、结构更复杂的二级循环系统。这些管道像植物的根系一样深入基地各个角落，负责将主循环净化后的空气输送到最终用户端，并将废气带回处理中心。

故障点最终被锁定在d区——一个位于基地边缘、连接着最近扩建的月球港施工区域的二级循环支线。该区域的管道为了给施工让路，不久前进行过小幅度的改道和重新对接。

当维修小组打开那段管道的检修口时，一股淡淡的、类似臭氧又夹杂着金属腥气的异味扑面而来。内部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管道内壁上，并非之前水污染时的纳米生物膜，而是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结晶状的奇异沉积物！这些沉积物如同粗糙的苔藓，附着在管壁上，不仅显着减小了管道有效口径，阻碍了空气流通，其本身还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呼吸”——周期性吸收和释放气体，导致了氧气分压的异常波动！

更令人不安的是，初步分析显示，这种沉积物的主要成分，竟然是……月壤尘埃中的常见金属氧化物（如氧化铁、氧化钛、氧化铝），以及……二氧化碳和水的固态混合物（干冰和水冰）？！

这怎么可能？循环空气中的水分和二氧化碳含量被严格控制在极低水平，根本不足以凝结成冰。而且管道内壁有恒温系统，温度远高于冰点！

“取样！立刻进行全成分和结构分析！通知萨米尔教授！”李琟感到头皮发麻。这又是一种完全超乎理解的异常现象。

萨米尔带着团队火速赶到。显微镜下，沉积物的结构更加诡异。那些金属氧化物颗粒并非随机分布，而是形成了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经过设计的蜂窝状结构，如同无数个微小的“巢穴”。而干冰和水冰则填充在这些巢穴中，并发生着缓慢的升华和凝结循环。

“这是一种……人工诱导的低温沉积现象！”萨米尔震惊地得出结论，“有什么东西改变了管道内壁的局部物理环境，可能是产生了极强的局部低温，或者改变了材料表面能，导致空气中的微量水和二氧化碳被强行吸附并固化，同时吸引了月尘颗粒形成这种特殊结构！”

“是什么东西？”李琟追问。

萨米尔脸色凝重地摇头：“不知道。管道材料本身没有异常。没有检测到未知微生物或纳米机器。就像……就像那段空间自身的物理法则被轻微扭曲了一样。”

消息传到指挥部，陈锋的心猛地一沉。又是这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诡异故障！与水污染事件如出一辙，但表现形式截然不同。

氧气分压的波动还在加剧。虽然暂时没有达到危险程度，但那种规律的、仿佛有生命般的波动，让所有知情者感到一种莫名的心理压力。基地的“呼吸”变得不再平稳。

艾莉丝被要求全面接入生命维持系统的监控网络。她的分析带来了更令人不安的消息：这种波动模式，与她所记录的、默斯代码的某种低频活动模式，存在统计学上的显着相关性！虽然无法证明是默斯直接导致了故障，但两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诡异的“同步”！

是默斯在利用系统故障进行某种实验？还是故障本身产生的某种物理效应，吸引了默斯的“注意”并引发了它的活动？

没有答案。

唯一的解决办法是物理清除。维修小组穿着防护服，进入管道，用特制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刮除那些灰白色的沉积物。工作进展缓慢，因为沉积物异常坚硬，且清除过程中必须避免其大面积脱落堵塞管道更深处。

清除工作完成后，管道恢复了通畅，氧气波动随之消失。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治标。他们清除了“症状”，却对“病因”一无所知。那种能局部改变物理环境、诱导奇异沉积的力量来源，依旧隐藏在阴影之中。

广寒宫的氧气循环系统恢复了正常，但信任已经被再次侵蚀。人们呼吸着看似正常的空气，心中却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似乎变得不再可靠，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拥有莫名力量的存在，随时可能再次轻轻拨动某个开关，让生命的血液变得滞涩甚至凝固。

内部的安全隐患，与外部的天体威胁和观察者航迹一样，成为了压在月球基地之上的又一块巨石。而这块巨石，似乎更加无形，更加难以捉摸，更加直击人类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对赖以生存的基本环境失去控制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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