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起源 第215章 残垣

青石镇主街，坊市最深处的望尘茶馆内，空气里残留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却已被茶烟缭绕的温润气息悄悄掩盖。王力合指尖微动，泛着凛冽寒芒的裂恒剑便化作一道流光，归入腰间剑鞘，剑身上未沾半分血迹，仿佛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厮杀从未发生。

他垂眸看向脚边蜷缩的尸体，那是秦家嫡子秦浩，此刻双目圆睁，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的狰狞与难以置信。可王力合的眼中没有半分波澜，既无杀意残留，亦无怜悯之色，仿佛脚下伏着的不是一条鲜活人命，只是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蝼蚁。

“秦家人很快就会寻来，我们先走吧。”温润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水青纤手轻轻覆上王力合微凉的掌心，指尖带着一丝暖意，悄然抚平他气息中残留的凌厉。她秀眉微蹙，目光扫过窗外熙攘却暗藏警惕的人群，显然已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

王力合颔首，目光转向柜台后瑟瑟发抖的茶馆老板。那老板约莫五十许人，此刻正缩在柜台后，脸色发白，却强忍着不敢出声。王力合探手入怀，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袋口松开一线，内里晶莹的灵石便透出柔和的光晕。他将布袋递了过去，声音平淡无波：“今日惊扰了你的生意，这点灵石，权作赔偿。”

茶馆老板见状，连忙从柜台后跑出来，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惶恐与感激，语气带着颤音：“前辈客气了！您这是为民除害啊！秦浩那恶徒在镇上横行霸道，不知欺辱了多少商户百姓，小的感激还来不及，怎敢收您的灵石！”

王力合不再多言，将布袋轻轻放在桌案上，灵石与木桌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与水青对视一眼，并肩转身，朝着茶馆外走去。阳光透过门楣上悬挂的竹帘，在二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拉出两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背影决绝，没有半分留恋。

“我们去林家看看。”踏出茶馆门槛时，王力合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当年王家与林家世代交好，常有通婚之谊，我年少时在林家也有几位挚友。秦家掌权这二十余年，林家想来也过得艰难。”

水青轻轻应了一声：“嗯，好。”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跟在王力合身侧，目光温柔地落在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她知道，青石镇是王力合的故土，这里埋藏着他年少的记忆，也沉淀着王家覆灭的血海深仇。

二人并肩穿行在青石镇的街巷中，昔日繁华的街道如今虽依旧人来人往，却处处透着压抑。路边商户叫卖声有气无力，行人步履匆匆，眼神中带着警惕，偶尔有人目光扫过王力合与水青，见二人气质不凡，便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一路行至镇东，林家府邸的轮廓渐渐映入眼帘。远远望去，昔日朱门高墙、气势恢宏的林府，如今已是断壁残垣，院墙多处坍塌，墙头爬满了枯黄的藤蔓，门前的石狮子也断了一只耳朵，落满了灰尘，不复当年的威严。

“果然如此。”王力合低声叹息，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他与水青刚要迈步踏入府门，吱呀一声，破旧的朱漆大门忽然从内打开，一位身着粗布短衫的老者挑着两捆干枯的药材走了出来。那老者须发花白，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身形佝偻，看上去颇为苍老。

老者看到门前的王力合与水青，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试探着问道：“二位贵客，是要找人吗？”

王力合上前一步，拱手道：“老伯，我们想见林家家主林示威，烦请通报一声。”

“林……林家家主？”老者听到这几个字，身体猛地一颤，挑着药材的扁担险些滑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力合，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泛起水光，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你……你们认识我家家主？”

这二十多年来，林家衰落，昔日的亲朋好友避之不及，早已无人敢提及“林家家主”这几个字，更别说主动上门拜访。老者守在府门多年，还是第一次又听到有人专程来找家主，一时间又惊又喜，看着王力合与水青陌生的面容，却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王力合点头，语气带着一丝缅怀：“是的，多年前便与林叔相识。”

老者闻言，连忙将肩上的扁担放在地上，药材散落一地也顾不上收拾，连连说道：“好！好！好！老夫这就去通报！二位稍等！”说罢，他踉跄着转身，快步朝着府内跑去，脚步虽显蹒跚，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急切。

不多时，老者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我家家主有请！二位快请进！小心脚下，院里青苔滑！”

王力合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向院内，只见庭院地面长满了青苔，石板路斑驳破碎，杂草丛生，昔日精心打理的花圃如今只剩下一片荒芜，与记忆中雕梁画栋、花木繁盛的景象判若云泥。他心中愈发沉重，跟着老者穿过庭院，来到一处相对整洁的厅堂。

厅堂内陈设简陋，只有几张破旧的木椅和一张斑驳的八仙桌，墙壁上的字画早已褪色，卷了边角。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在桌旁，身形消瘦，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浑浊，看上去疲惫不堪，正是林家家主林示威。

林示威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王力合与水青身上。见二人面容年轻，气质却沉稳不凡，尤其是周身隐隐散发的灵力波动，让他暗自心惊，却想不起何时认识这样两位年轻修士。他缓缓起身，拱手道：“二位贵客，找老夫何事？”

王力合看着眼前苍老憔悴的林示威，心中一酸。当年的林叔何等意气风发，修为高深，是青石镇有名的强者，如今却落得这般模样。他不再迟疑，抬手在脸上一抹，撤去了脸上的易容术。原本略显平凡的面容瞬间变得俊朗挺拔，眉宇间带着几分熟悉的英气。

“林叔，是我，王力合。”

“王……王力合？”林示威猛地僵住，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死死地盯着王力合的脸，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踉跄着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哭腔：“你……你是王委楚大哥的弟子，王力合？！”

王力合点头，眼中也泛起一丝湿润：“是我，林叔。”

“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啊！”林示威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老泪纵横，他一把抓住王力合的手臂，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终于……终于有王家人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王家彻底没了……”

他拉着王力合走到桌旁，连声说道：“快坐！快坐！”又对着一旁的老者喊道：“快！去沏壶好茶来！要最好的！”

那老者也是激动不已，连连应道：“哎！我这就去！”转身快步离去。

林示威看着王力合，眼中满是欣慰与感慨，情绪渐渐平复了一些，叹息道：“王师侄，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当年你与廷皓、静娴，还有我林家的焕儿、夜儿、隆儿六人，一同被送去道云宗，我们还以为你们能学成归来，重振家族，可谁曾想……”

说到这里，林示威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与愧疚：“你们走后不久，秦家突然联合毕家、委家、藤家，对王家发动了突袭。我林家得知消息，立刻召集族人前去支援，可谁知行至半路，竟被毕家、委家、藤家的人拦住！我们奋力厮杀，却还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他痛苦地闭上眼，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最终，王家抵挡不住四家围攻，一夜之间被覆灭，彻底从青石镇除名。我们林家也未能幸免，秦家主不知何时突破到了元婴期，实力大增，我们根本无力抵抗。为了保全林家上千口人的性命，只能被迫臣服。”

“这些年来，秦家每年都要向我们索要上万株灵草，少一株，就要抓一名林家弟子去做劳役。林家的底蕴早已被榨干，族人也日渐凋零。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们六个孩子身上啊！”林示威看着王力合，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总算能放心了。对了，你回来了，其他人呢？廷皓他们还好吗？焕儿和夜儿、隆儿怎么样了？”

“林叔放心，他们都好。”王力合点头，语气坚定，“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向秦家讨回公道，为王家报仇雪恨！”接着，他将方才在望尘茶馆斩杀秦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示威。

林示威闻言，又惊又喜，激动地站起身：“好！好！杀得好！秦浩那恶徒死有余辜！只是秦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多加小心！”

就在此时，望尘茶馆外，一行四人快步走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阴鸷，眼神锐利，正是秦家大长老秦果均。他身后跟着三名气息沉凝的修士，皆是金丹修为，显然是秦家的得力高手。

秦果均走到茶馆门前，目光扫过四周，眉头紧锁。他接到消息，说嫡子秦浩在茶馆与人发生冲突，心中不安，立刻带着人赶来，可眼前的茶馆却平静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迈步走进茶馆，目光冷冷地落在柜台后的老板身上，语气傲慢，没有半分礼貌：“你有没有见过秦浩来过？”

茶馆老板心中一紧，面上却装作镇定，恭敬地答道：“回大人，方才秦公子确实与几位朋友在这里喝茶，不过已经往镇北方向去了。”

“走了多久？”秦果均追问，眼神带着审视。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了。”茶馆老板垂着头，声音平稳，心中却暗自祈祷王力合二人能走得远些。他早已趁着王力合离开的间隙，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收拾了桌椅，外人根本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厮杀。

秦果均闻言，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废物！跑这么快！”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三名金丹修士说道：“走！去镇北追！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动我秦家的人！”说罢，四人快步走出茶馆，朝着镇北方向疾驰而去，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早已被误导，与真正的目标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