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之心 第15章 库房暗锋，死地断生路

清晨的矿场被硫磺味笼罩，司徒羽刚推开库房门，就撞见老钱佝偻着背在角落里翻检废弃的麻袋。油灯光线昏暗，老钱布满皱纹的脸在阴影里像块发霉的树皮。

“钱老，早。”司徒羽公式化地招呼，侧身准备绕过他。

“哼。”老钱鼻腔里挤出声响，浑浊的眼珠钉子似的扎在司徒羽脸上，“司徒管事如今是赵爷面前的红人，眼里哪还有我这老废物？”他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搓着麻袋边缘，声音像砂纸磨铁，“库房管得真严实啊，连条耗子道都不给留……这矿场，到底姓赵，还是姓司徒了？”

司徒羽脚步顿住，转身直视老钱：“库房规矩是赵爷定的，我只管执行。钱老要是对章程有意见，找赵爷说去。”

“规矩？”老钱突然嗤笑，往前逼近一步，劣质烟草的酸臭扑面而来，“小子，别以为攀上高枝就稳了！这黑石矿场的水，深着呢！淹死过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他浑浊的眼珠里淬着毒，“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咱们……走着瞧！”

撂下这句阴恻恻的威胁，老钱撞开司徒羽肩膀，佝偻着背消失在昏暗的坑道深处。司徒羽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老钱的怨毒比他预想的更深，像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夜色如墨汁灌满矿场。司徒羽盘坐在冰冷土炕上，掌心紧贴那枚暗蓝色的启灵晶石。他深吸一口气，心神沉入《周天元始真解》的引气法门。

“意守灵台，神游太虚。感念元杰，纷纶如絮……”

意念探出，矿棚周遭土元素的气息清晰可辨，厚重沉稳如沉睡的巨兽。然而，当他试图引导这些“土气”入体时，却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任凭他如何催动意念，那些土元素之气只在体外盘旋，一丝一毫都无法渗入血脉！

司徒羽猛地睁眼，额头渗出细汗。昨夜在矿洞深处引动土元洪流的畅快感荡然无存，仿佛那只是一场幻梦。

“棚屋土气太薄？”他皱眉自语，目光投向窗外黑黢黢的矿洞轮廓，“去源头试试！”

深夜的废弃支脉矿洞死寂无声，只有滴水敲打岩石的单调回响。司徒羽盘坐在散落着黑晶石原矿的冰冷地面上，身侧是嶙峋的矿壁。他再次闭目凝神，全力运转功法。

感知中，矿壁深处涌动着磅礴如海的土元素之力，精纯厚重远超棚屋百倍！可诡异的是，这股力量如同被一层坚韧的油膜隔绝，任凭他意念如何牵引、冲击，始终无法突破那层无形的屏障，融入自身血脉。

一次，两次，十次……徒劳无功。汗水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衫，冰冷的绝望顺着脊椎爬升。老陈绝望的嘶吼仿佛又在耳边响起：“……狗屁用没有！是凡胎！浊骨！”

“不可能！”司徒羽咬牙低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脏在胸膛深处搏动，昨夜那土元奔涌的力量感绝非虚假！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

咔哒…叮铃……

极其细微的碎石滚动声，从坑道入口方向的黑暗中传来。那声音轻得像幻觉，却让司徒羽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废弃矿洞深处，除了他，怎么会有第二个人？！

被窥视的寒意如同冰水浇头！司徒羽想也不想，猛地弹身而起！

轰——隆——！！！

山崩地裂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猛烈爆发！恐怖的冲击波裹挟着亿万锋利碎石，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毫无防备的后背！

“噗——！”司徒羽眼前一黑，腥甜的血从喉咙狂喷而出！整个人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重重砸在冰冷的矿壁上！

整个洞穴在疯狂尖叫、颤抖！头顶的岩壁发出绝望的呻吟，巨大的、带着棱角的岩石轰然砸落！支撑矿洞的粗壮木梁在令人牙酸的呻吟中瞬间折断、粉碎！通道在司徒羽面前肉眼可见地扭曲、塌陷、被崩塌的岩石与土方彻底填埋！空气被瞬间抽走，浓烈到化不开的硝火味、岩粉尘埃呛进肺部！

爆炸！是有人蓄意炸塌矿洞！

司徒羽只来得及用尽全身力气，一个极其狼狈地向前扑滚，勉强躲开头顶砸下的一块巨岩。但后背再次被无数崩飞的碎石击中，火辣辣的剧痛席卷全身，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咳…咳咳……”他蜷缩在一堆刚刚落下的、带着棱角的嶙峋乱石后面，碎石堆堪堪在头顶形成一个倒三角的、随时会彻底崩溃的微小空隙。而通往外界唯一那条坑道的入口方向……被数米厚的、堆积挤压得严严实实的不规则巨大岩石和沉重的土壤完全堵死！连一丝光都无法透入。

隔绝！彻底的活埋！

硝烟粉尘弥漫的黑暗中，洞口之外，远远地，似乎传来一声混杂在坍塌巨响里、却阴毒刻骨到极点的冷笑。

那声音，司徒羽死都不会忘记！

老钱！那个被自己抢了职位、赶出账房的账房老钱！

寒意瞬间冻结了骨髓，比背上的剧痛更刺骨！白天工作积攒的微弱气血之力在刚才的冲击和求生本能下消耗殆尽。肺部如同被滚烫的砂纸摩擦，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塌方激起的浓密尘埃带着致命的窒息感，弥漫在狭窄残存的空间里。

绝对的黑暗和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带着万钧岩石和冰冷泥土的压迫感，将司徒羽彻底埋葬在这黑石矿山的脏腑深处。

他倚着冰冷的、棱角分明的乱石堆，身体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微微颤抖，每一次微弱的咳嗽都带出血沫。意识在冰冷、绝望、剧痛和濒临窒息的边缘挣扎。

引气之路刚刚起步就被堵死，生机转眼断绝。

绝望吗？司徒羽抹掉嘴角渗出的血。黑暗中，他布满尘土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了一块散落在碎石堆里、边缘格外锋利的黑晶石原矿碎片。一股微弱却真实的、属于大地的厚重气息从那冰冷的棱角中透出，与背部伤口渗出的滚烫血液混杂在一起。

冰冷的触感和细微的血腥味刺入神经。

他的五指猛地收紧，死死握住了那块冰冷、粗糙、边缘如同刀锋般可以轻易割裂皮肉的晶石碎片！剧痛从掌心传来，却反而刺激着他的意识更加清醒。碎晶粗糙的棱角瞬间刺破了他掌心的皮肤，温热的血顺着黑暗的晶石表面流下，渗入冰冷岩石的缝隙。

“老钱……”沙哑如同锉刀摩擦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血腥的冰冷，“……你真该死啊……”

黑暗的囚笼中，重伤的少年紧握着那枚染血的黑晶碎刃，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那是对生的渴望被逼到绝境时绽放的最纯粹的杀意。背部的剧痛如同烈火灼烧，每一次牵扯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窒息，心中那颗沉静的星珠，在混乱与剧痛之下，突然、极其轻微地——加速搏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