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之心 第4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呃……”一声压抑的呻吟从干裂的唇间溢出。

司徒羽大口的喘息，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激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眼前这片幽暗恐怖的巨木森林，虬结的枝干如同鬼爪般遮蔽着天空，只漏下惨白的光线。身下是冰冷潮湿、散发着浓烈**气息的腐叶层。三座散发着死寂寒意的狼妖冰雕就在不远处，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冰莲……那个女人……”司徒羽喃喃自语，心脏猛地一抽。那个如同月宫神只般的身影，是他在这恐怖世界唯一的希望！

“是了，那个素色小布袋是从她身上掉落的，里头的草叶莫不是什么解药？” 司徒羽凝视着手臂上被狼妖抓伤的伤口，渗着黑色的毒血。他喉结微动，指腹摩挲着布袋边缘。

“死马当活马医吧！”

话音未落，他已捏碎草叶送入喉间。苦涩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一瞬间，伤口处灼烧般的剧痛竟忽然泛起凉意，疼痛有了一丝缓解。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幽暗的林间。没有！除了死寂的树木和那三座冰雕，什么都没有！

“不行！绝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司徒羽的心沉到了谷底，随即又被一股强烈的求生欲点燃。他必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他强忍着伤痛，目光锐利地扫过地面。很快，他发现了异常——在厚厚的腐叶层上，除了他自己的脚印和狼妖的爪印，还残留着几片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冰晶碎屑！这些碎屑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寒意，正沿着一个方向，向着森林更深处延伸。

是那女子离去时留下的痕迹！

司徒羽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立刻沿着冰晶碎屑指引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追去。肺部火烧火燎，左臂的伤口在奔跑中再次崩裂，渗出的黑血染红了破烂的衣袖。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湿滑泥泞的林间穿行，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狼狈不堪，却死死盯着地上那即将消散的冰晶痕迹。

冰晶碎屑的指引越来越微弱，森林的腐臭气息也逐渐被另一种更浓烈、更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取代——那是硫磺、尸体**和污秽气息交织的恶臭。

终于，司徒羽拨开一片垂挂的、散发着腥气的藤蔓，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森林在这里戛然而止，前方是一片令人极度不适的开阔地带。浑浊的泥水泛着诡异的墨绿色泡沫，水面漂浮着惨白骸骨和腐烂的植物残骸。扭曲的枯树上挂着破败的皮囊。更远处，一片翻涌着墨绿色气泡的泥沼，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葬魂泥沼。

而就在这片死亡泥沼的边缘，那抹素白的身影，正踏着虚空，静静地悬浮在翻涌的墨绿色气泡之上。距离已经很近，司徒羽甚至能看清她随风微微飘动的素白衣袂。

司徒羽的心脏狂跳起来，机会就在眼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仙子！留步！请留步！”

前方的身影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他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

司徒羽急了，他知道这种超凡的存在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凡人的死活。他必须用最激烈、最出格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让她不得不停下来！

“仙子！你救了我！按我们家乡的规矩，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司徒羽几乎是吼出了这句在现代社会会被当成玩笑的话，在这死寂的沼泽边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我司徒羽！愿意娶你为妻！一生一世报答你！”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前方那飘然欲去的身影，骤然停了下来。

她并未转身，但一股无形的、比葬魂泥沼本身更令人心悸的寒意，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连泥沼翻涌的气泡都仿佛被冻结了一瞬。司徒羽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冰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寒意中蕴含的冰冷怒意。

时间仿佛凝固。死寂的沼泽地上，只有司徒羽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

慕兮悬浮于污秽之上，素白的身影纤尘不染。她寒星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厌恶。多少年了？竟有如此不知死活、轻佻无礼的蝼蚁，敢以这般亵渎之语聒噪于她面前？方才冰封狼妖不过是拂去尘埃，此等污言秽语，却如苍蝇般惹人厌烦。那“救命之恩”更是可笑，她何曾有意施救？不过是随手清理挡路的虫豸罢了。

“蝼蚁。”清冷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终于响起，如同冰珠滚落玉盘，却蕴含着冻结灵魂的力量，“凭你微末之躯，也敢妄言婚娶？”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司徒羽的耳膜，让他浑身剧颤。但他眼中却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她回应了！她说话了！这就够了！

“仙子！我司徒羽虽微末，但言出必践！救命之恩大于天，此誓天地可鉴！”司徒羽嘶声喊道，声音因激动和寒意而扭曲，“求仙子指明一条生路！司徒羽愿为牛马，肝脑涂地！”他厚着脸皮，将“以身相许”的狂言，迅速偷换概念为报恩效忠的誓言，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求一个活命的机会！

慕兮清冷的眉梢几不可察地蹙起。这蝼蚁的纠缠不休与油嘴滑舌，已然触犯了她的耐心极限，只觉得这聒噪的声音和卑微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污染这片死寂沼泽的噪音。

“聒噪。”

冰冷的声音落下，她甚至没有再看司徒羽一眼，只是足下那朵剔透的冰莲，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下方的泥沼边缘，点了一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凝练到极致的寒意，如同无形的重锤，精准地轰击在司徒羽身前不足三尺的地面上！

“轰——咔！”

那看似坚实的泥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瞬间爆裂、塌陷！冰冷、粘稠、带着强烈腐蚀性和刺鼻恶臭的墨绿色泥浆，如同张开的巨口，瞬间将惊骇欲绝的司徒羽吞没！

“呃啊——！”司徒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惊呼，整个人便消失在翻涌的泥沼之中，粘稠的墨绿泥浆迅速抹平了塌陷的痕迹，只剩下几个翻滚的气泡。

沼泽边缘，瞬间恢复了死寂。

慕兮悬浮于墨绿色的气泡之上，清冷的目光扫过那吞噬了蝼蚁的泥沼，如同拂去一片尘埃。那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彻底清除污秽后的淡漠。冰莲微转，素白的身影再无半分停留，化作一道清冷流光，彻底消失在灰暗死气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司徒羽厚颜无耻的“求婚”，聪明反被聪明误，彻底激怒了那位存在，并为自己招致了打入葬魂泥沼的结局。泥沼深处，冰冷的窒息感和刺骨的恶臭，成了他意识沉沦前最后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