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之心 第268章 暗流涌动祸明洲 赵罡布局启瘟疫

明洲，碧水门。

自那日与青竹谷在灵泉山谷爆发冲突，已过去数日。两派虽未彻底撕破脸皮死斗到底，但往日的和睦与信任已荡然无存。门人弟子往来间，眼神中多了几分戒备与疏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灵泉依旧按照旧例轮换使用，但双方都加派了人手看守，气氛凝重。

碧水门弟子“小水”，那位曾在冲突中感到迷茫与不忍、修为在合元境初期的女修，这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宁，修炼时难以集中精神。自那日从灵泉山谷归来，她便时常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体内原本流畅运转的水元力，也似乎比往常滞涩了少许，仿佛经脉中掺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杂质。她只当是日前争斗消耗过大，元力未复，加之心情郁结所致，服用了些寻常的凝元丹，并未太过在意。

这日清晨，天光微亮，小水照常在居所外一处临水的静雅小院中修炼，试图引导精纯的水元力淬炼经脉，驱散那莫名的疲惫。她手掐法诀，周身淡蓝色水汽缭绕，试图沟通天地间的水元气。然而，当她心神沉入，元力运转至胸口膻中穴附近时，一股微弱的、却仿佛冰针刺入骨髓般的悸痛骤然传来，让她浑身一颤，险些元力失控，岔了经脉！

“呃！”她闷哼一声，连忙强行稳住心神，散去法诀，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抬手捂住胸口，秀眉紧紧蹙起，脸色比平日苍白了几分。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不像是普通的元气反噬…”小水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仔细内视探查，却只觉得经脉中元力流转似乎比往常缓慢，带着一种莫名的沉滞感，却又找不到明确的淤塞或损伤之处。那冰针般的刺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已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种令人心悸的余韵。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那里面放着那日从山谷草丛中捡到的那块通体漆黑、触手冰凉、刻着诡异“幽”字的令牌。回来后因门中气氛紧张，事务繁杂，她尚未得及将令牌呈交给门主或长老查看。

“难道是那令牌有什么古怪？”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但随即又被她自己否定了。一块死物令牌而已，又能有什么问题？或许真是自己日前心神损耗过甚，留下了暗伤吧。她如此安慰自己，决定再去丹堂求几枚品质更好的养元丹。

起身时，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喉咙也有些发干。路过弟子聚居区中央那口供应日常用水的老井时，她看到井边已有几位早起洗漱的同门。她感到口干舌燥，便也走上前，用井边挂着的干净木桶打了半桶清澈的井水，双手捧起，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冰凉甘甜的井水入喉，那心悸与眩晕之感似乎稍稍平复了些，胸口的沉滞感也仿佛被冰水镇住，暂时舒缓。

她并不知道，就在她饮水之时，一丝微不可察、近乎透明的灰败死气，随着她呼出的、带着自身元力波动的微弱气息，悄然融入了清晨湿润的空气之中。更有点滴未能完全咽下、沾染了她气息的水珠，从她唇角滑落，无声地滴落在井台旁被踩得光滑的青石板上，继而缓缓渗入了石缝下的泥土之中。那蕴藏在她经脉深处的诡异死气，正通过这种方式，极其缓慢地、却又持续不断地向外散逸着微弱的“种子”。

当日下午，与小水同住一个小院、平日关系最为亲近的另一位名叫“小澜”的女弟子，在修炼时突然感到一阵恶寒，随即开始出现轻微发热、头晕、咳嗽的症状。她只以为是前几日去后山采药时不小心染了寻常风寒，并未在意，自行服用了些祛寒的草药汤剂。

又过了一日，情况开始变得不同寻常。数名近日与小水有过近距离接触、或是在她之后饮用了那口井水的低阶弟子，也相继出现了类似的症状：莫名的倦怠乏力、持续的低热、元力运转明显不畅，修炼效率大打折扣。

起初，碧水门丹堂的药师前来诊断，仔细探查了患病弟子的脉象与气色，发现他们体内元力虽运转滞涩，却并无明显外伤或内损，经脉中也探查不到常见的毒素或邪气残留。药师沉吟半晌，最终诊断为“阴寒邪气入体，郁结于经脉”，推测可能是前几日冲突时沾染了山谷中的阴湿瘴气，或是近日天气转凉所致。于是开出了几味以“阳炎草”、“赤参”为主的驱寒补气、疏通经脉的丹药，让弟子们按时服用。

然而，丹药服下数剂，非但未见好转，病情反而在少数几名体质稍弱的弟子身上出现了加剧的迹象。他们的低热转为持续不退的燥热，咳嗽加剧，眼神开始出现短暂的恍惚与涣散，偶尔在无人注意时，眼底会飞速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令人不安的浑浊灰色。他们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不稳定，易躁易怒。

恐慌的情绪，如同滴入清澈水面的一滴浓墨，开始在内门弟子中悄然扩散、晕染。私下里，开始有弟子窃窃私语，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怪病”。

“张师兄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起不来床了，浑身滚烫，还说胡话…”

“李师姐也是，练剑时差点伤到自己，她说感觉手脚不听使唤…”

“药师开的药根本没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和前几天跟青竹谷打架有关？他们是不是用了什么阴毒手段？”

猜疑和不安在悄然蔓延。

与此同时，在碧水门管辖范围内、位于山脚下的一座依附的小城镇“碧泉镇”中，一名前几日曾来碧水门外围院落运送过一批灵谷的凡人脚夫“王老五”，回到家中后突然病倒。起初也是发热咳嗽，家人只当是劳累风寒，然而一夜之间，病情急转直下，他高烧不退，陷入昏迷，喉咙里开始发出阵阵无意义的、沙哑的嘶吼，露在被子外的皮肤下，隐隐有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丝浮现，看上去诡异可怖。照顾他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在短短两日内，也接连病倒，症状与他最初时一模一样。

疫情，正沿着人际的密切接触与共同的水源，悄无声息地、却又无比迅速地向外渗透、扩散，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网，正在悄然撒向明洲。

而在远离碧水门数千里之外的一处深入地底、终年不见天日的阴暗潮湿的地穴深处，赵罡正盘膝坐在一个不断汩汩冒出浓郁黑气的幽暗泉眼旁。泉眼中涌出的并非水流，而是精纯至极、散发着死亡与腐朽气息的幽冥死气。赵罡周身幽冥死气缭绕，如同与泉眼融为一体，其气息比在沙海秘境时更显阴沉晦涩，显然功力又有精进。

他面前悬浮着一面由精纯幽冥死气凝聚而成的镜子，镜面光滑，却不断荡漾着黑色的波纹。镜中模糊地映照出碧水门内一些弟子出现异常、药师束手无策、以及城镇中凡人开始病倒的场景。虽然影像不甚清晰，但那蔓延的恐慌与绝望的气息，却仿佛能透过镜面传递出来。

赵罡干枯得如同树皮的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酷而冰冷的笑意，深陷的眼窝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腐化之种…源自九幽的死亡气息，岂是你们这些寻常药师和低阶修士所能理解、所能抵挡的？”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在摩擦枯骨，“那令牌不过是最初的引子，附着其一缕‘母种’的气息。真正的‘瘟疫’，现在才刚刚开始萌芽…碧水门…青竹谷…整个明洲…呵呵呵…都将成为伟大降临的祭品与温床！”

他伸出那只如同鬼爪般干瘦枯槁、指甲尖长乌黑的手掌，缓缓探入那不断翻涌的黑气泉眼之中。泉眼内的死气仿佛受到召唤，剧烈地翻腾起来，发出一阵低沉的、仿佛万千怨魂呜咽的嘶鸣。一丝比周围死气更加精纯、更加凝练、颜色近乎漆黑、散发着极致湮灭与侵蚀意味的幽冥本源死气，被他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来，如同活物般缠绕在他的指尖，吞吐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