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之心 第61章 灵堂受辱忍恨声，遗孀弱女守寒门

照夜城，副城主府，妖兽监察司议事厅。气氛肃杀凝重。

司徒羽浑身浴血，衣衫褴褛，焦黑的痕迹遍布全身，每一步都踏得沉重。他背脊挺得笔直，背上缚着师父李善渊冰冷的遗体。他无视两旁监察司官员或惊骇、或审视、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径直走到厅堂中央。

“副城主大人！各位大人！”司徒羽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悲愤和疲惫，将背后的师父遗体小心放下，然后一拍纳虚戒！

嗡！

光芒闪过，一具庞大如山、覆盖着暗紫鳞甲、死状狰狞恐怖的妖兽尸体轰然砸落在大厅中央！那尚未散尽的狂暴雷元和浓烈血腥气瞬间充斥整个议事厅，让不少人脸色发白！紧接着，他手中托起一块布满裂痕、边缘焦黑的黑色圆盘碎片。

“此獠！紫电雷蜥，凝丹阶巅峰，已触摸化形边缘！”司徒羽指着妖尸，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带着一种玉石俱焚后的惨烈，“昨夜，在万木森林雷云涧深处，我与师父追踪到此孽畜！它正在渡化形雷劫！”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如刀：“劫雷九道，一道比一道凶险！师父为阻止其化形成功，出手干扰！激战之中，这孽畜狡诈异常，以劫雷之力反扑！师父他…”司徒羽声音哽咽了一下，眼中血丝密布，“师父燃烧本源，强行引偏最后一道劫雷，重创此獠！自身却…却被劫雷余波和妖兽临死反扑重伤！我趁那孽畜重伤垂死，拼尽全力，以匕首刺穿其要害，将其击杀！”

他高高举起手中那黑色圆盘碎片，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控诉：“而此物！便是在这孽畜渡劫附近找到的！禁魂盘的核心碎片！其上残留的阴冷元力波动，与这紫电雷蜥妖丹深处被强行烙印的禁制符文同源！这就是铁证！证明榆林屯惨案，乃至黑石坳、灰溪村数百条无辜性命，皆系此獠受这幕后操控者驱使所为！我师父李善渊，为追查真凶，洗刷强加之污名，力战此獠，最终以身殉职！他…死得其所！却绝非渎职无能之辈！”

司徒羽的讲述虽然简略，但那字字泣血、以命相搏的惨烈过程，尤其是李善渊燃烧本源救徒、最终殉职的悲壮，让厅中一片死寂，不少官员面露动容。

副城主单庭雄端坐主位，脸色阴沉如水。他亲自走下座位，仔细查验了妖尸上致命的匕首伤口，感受着残留的狂暴雷霆气息，又拿起禁魂盘碎片，指尖摩挲着那阴冷诡异的符文波动，目光尤其在碎片与妖丹气息的契合度上停留许久。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沉痛和不容置疑的威严：“证据确凿！紫电雷蜥乃屠村元凶无疑！李善渊监察使，忠勇无双，以身殉职，力挽污名，实乃我照夜城英烈！其‘渎职’污名，即刻洗刷！传令，厚葬李监察使，以英烈之礼待之，抚恤其家眷！”

他目光转向肃立在下首的赵罡，沉声道：“赵正使！此案虽明，但幕后操控妖兽、祸乱边境、残害百姓之人，手段阴毒，罪大恶极，且尚未伏诛！本座命你，即刻接手此案，调动监察司一切力量，彻查到底！务必将此獠揪出，无论其身份背景，严惩不贷！给死难百姓，给李监察使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属下遵命！”赵罡立刻躬身领命，脸上带着十足的“沉痛”和“义愤”，“李兄高义，竟遭此毒手！幕后黑手，丧心病狂！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掘地三尺，也要将此獠揪出，碎尸万段，以慰李兄英灵！”他语气铿锵，目光扫过司徒羽时，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

司徒羽看着单庭雄如此信任地将案子交给赵罡，又看到赵罡那副几乎完美的表演，胸口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指控（“幕后黑手就是你！”）被他死死压住。证据链虽指向操控，却无法直接证明是赵罡所为！此刻单庭雄明显对赵罡委以重任，自己若贸然开口，不仅打草惊蛇，更可能被倒打一耙，甚至连累师娘师姐！他强压下翻腾的杀意和悲愤，低下头，将那句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喉结滚动了一下，抱拳嘶声道：“谢副城主大人明察！为我师正名！”

消息传开，李府上下悲声震天。李善渊的丧礼在压抑沉重的气氛中举行。灵堂肃穆，白幡飘摇，李氏母女一身缟素，形容枯槁，跪在灵前，泪水早已流干。司徒羽披麻戴孝，如同亲子般守在灵侧，眼神冰冷如寒潭。

赵罡带着赵炎等人前来“吊唁”。虚伪的哀悼之后，赵炎那双贼眼便肆无忌惮地在李清瑶身上打转，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轻佻笑容：“清瑶师姐，节哀啊。李伯父这一走，你们家可真是…唉。不过师姐放心，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爹现在是正使，照夜城谁不给我们赵家几分薄面？师姐这般花容月貌，若是…嘿嘿，入了我赵家的门，我保管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这轻浮至极、毫无廉耻的言语，如同在灵堂上泼粪！李清瑶气得浑身剧颤，脸色惨白如纸，指着赵炎，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赵炎！你他妈找死！！”司徒羽一步踏前，元珠境初期的气势轰然爆发，赤牙匕首在袖中嗡鸣，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阳·贯心刺！”他口中下意识低吼出招名，手臂肌肉贲张！灵堂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眼看冲突爆发，师娘李氏却猛地扑上前，死死拉住司徒羽和李清瑶的手臂。她脸上泪痕交错，眼神却带着一种绝望的清醒和哀求，泣不成声：“羽儿！清瑶！忍…忍啊！听师娘的…留得青山在…留得青山在…” 她的声音微弱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司徒羽心上。

赵罡冷眼旁观，不仅不阻止儿子的轻佻，反而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年轻人，火气太盛可不好。炎儿也是关心则乱，一片好意嘛。”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公事公办”般刻薄，“不过，李兄既已身故，按监察司内部规章，其生前享有的在职人员家眷福利，如每月定额元晶补贴、专属护卫轮值、司内资源优先兑换额度等，自今日起便按规定停发了。毕竟，司内资源有限，要优先保障在职人员及其家眷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李氏母女，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声音带着虚伪的“关切”：“当然，副城主大人体恤英烈遗属，特批了丰厚的一次性抚恤金，足以保障你们母女日后生活。清瑶侄女若真觉得修行资源短缺，或是府上护卫不足，我赵家的大门，还是敞开的。炎儿方才所言虽直白，却也道出了我赵家愿庇护英烈遗孤的一片赤诚之心。” 这番落井下石的话，如同尖刀剜心。

司徒羽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死死盯着赵罡父子，将这份刻骨的仇恨和屈辱，连同师娘那泣血的“忍”字，一起刻进了骨子里。

赵罡父子得意而去，灵堂内只剩下死寂和压抑的悲愤。

丧礼结束，司徒羽看着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的师娘，心中酸涩难当。他走到李氏面前，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师娘！”他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声音却异常坚定，“师父走了，您就是我妈！清瑶就是我亲姐！我司徒羽在此发誓，此生必当孝顺师娘，护师姐周全！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让您和师姐饿着！有我司徒羽在一天，就绝不让任何人欺辱李家！”

李氏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听着他发自肺腑的誓言，泪水再次决堤。她颤抖着扶起司徒羽，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

司徒羽起身，扶着师娘坐下，哑声问道：“师娘，师父走了，您和师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氏擦了擦眼泪，强打起精神，声音疲惫却带着一丝坚韧：“还能去哪？这里…总归是家。清瑶修为尚浅，还需在熟悉的地方静心修炼。等以后…等她晋升驭元境，或许再做打算吧。”她看向司徒羽，眼中满是慈爱与嘱托，“羽儿，你师父走了，李家以后就靠你了。你在军中好好干，跟着夏侯将军他们，踏踏实实走正道。军中历练，也是修行。你…要好好的。”

司徒羽重重点头，眼神坚毅如铁：“师娘放心！我明白！我会在军中努力修炼，争取早日晋升！您和师姐安心在家，万事小心！赵家…这笔血债，我司徒羽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空旷冷清的灵堂。司徒羽站在师父的灵位前，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变强！变得足够强！强到足以掀翻这照夜城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