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之心 第57章 妖影屠村罪责起，监察受阻暗箭生

月晦之夜，阴风怒号。

黑石坳。这个依山而建、不过百十户人家的小村落，早已陷入死寂。村口老槐树下，两个值夜的青壮抱着长矛，眼皮打架。突然，一阵冰冷刺骨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卷过，带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臊气。

“什么……”一个青壮刚警觉地抬起头，话未说完，他眼角的余光只瞥见一道模糊的、仿佛融入夜色的扭曲黑影，如同鬼魅般从身侧掠过！他甚至没感觉到疼痛，只觉得脖颈一凉，视野便瞬间被喷涌而出的温热液体染红，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另一个青壮惊恐地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道冰冷的、带着倒刺的利爪已悄无声息地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瞬间捏碎！

黑影无声无息地没入村中。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短促到几乎无法分辨的闷哼和利物入肉的“噗嗤”声！门窗被无形的力量撞开，黑影如同死亡的阴影，在狭窄的巷道和低矮的房屋间极速穿梭。村民们在睡梦中被惊醒，还未来得及发出惊恐的尖叫，便被那快如闪电、利爪上带着诡异吸力的黑影扑倒、撕裂、吸干精血！整个过程迅捷、高效、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不过半盏茶功夫，整个黑石坳，再无一丝活人气息，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亡的味道。

灰溪村。村外密林中，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正借着月光布置陷阱。他猛地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野兽般的直觉让他瞬间汗毛倒竖！他猛地回头，只见溪边方向，数道扭曲的黑影如同贴着地面流淌的墨汁，无声无息地滑入村中！紧接着，村子里零星亮起的灯火，如同被掐灭的烛火，一盏接一盏地迅速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几声极其短暂、戛然而止的惊呼和重物倒地的闷响！老猎人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滚带爬地躲进一个树洞深处，浑身抖如筛糠，听着外面那令人窒息的死寂，直到天色微明……

榆林屯。一个起夜的老汉刚推开茅房门，就看到院墙外，一道高大的、覆盖着暗紫色鳞甲、周身隐隐有细小电弧跳跃、双目猩红的恐怖身影一闪而过！紧接着，是邻居家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炸响！刺目的紫白色雷光瞬间撕裂了黑暗！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凄厉到极致的惨叫！老汉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连滚带爬地缩回屋内，死死抵住门板，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雷霆轰鸣、令人心悸的噼啪爆裂声以及绝望的哀嚎，直到一切归于死寂。他蜷缩在角落，直到天亮才敢从门缝往外看，只见院子里、街道上，到处都是被恐怖雷电之力劈得焦黑碳化、肢体碎裂甚至熔化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臭氧的气息！整个榆林屯，如同被天雷轰击过的炼狱！

翌日清晨，照夜城，妖兽监察司衙门。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李善渊端坐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摊开三份染血的紧急军报，详细记录了黑石坳、灰溪村、榆林屯三处村落昨夜被不明高阶妖兽屠戮殆尽的惨状！死亡人数高达数百！手段残忍，现场几乎找不到完整的尸体，只有被吸干精血的干尸和遍地狼藉！

“岂有此理！”李善渊猛地一拍桌案，坚硬的铁木桌面应声裂开一道缝隙！他眼中燃烧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痛心，“三处村落，一夜之间！数百条人命！就在我照夜城眼皮子底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对我监察司最大的挑衅！”

他目光如电，扫过下首站立的四位心腹下属——陈铁（驭元境后期）、孙岩（驭元境巅峰）、吴猛（驭元境后期）、周鹰（驭元境巅峰）。声音冰冷如刀：“陈铁、孙岩！你二人立刻带‘疾风队’前往黑石坳、灰溪村！务必找到妖兽留下的蛛丝马迹！追踪其去向！吴猛！你带‘地听组’去榆林屯，勘察现场，分析妖兽种类、数量、实力等级！立刻行动！”

“是！大人！”陈铁、孙岩和吴猛三人齐声应诺，脸色凝重，转身离开执行各自任务。

陈铁和孙岩快步离开大堂，直奔司内调集“疾风队”的区域。然而片刻之后，只有陈铁一人面色铁青地匆匆赶了回来。

“大人！”陈铁抱拳，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憋屈，“属下前往疾风队驻地调人，可驻地内空无一人！值守校尉告知…疾风队昨夜接到城主府下达的‘甲等’密令，已于子时开拔，火速前往北境狼嚎谷，彻查蚀骨风狼群异动！此刻司内…疾风队已无可用之人！”他顿了顿，愤然道，“那校尉还拿出了一份有赵副使签押的调令副本！”

李善渊脸色骤然阴沉：“甲等密令？子时？为何本官全然不知？”

“属下也询问了值守校尉。他说密令是昨夜子时由城主府特使直接送达，言明事态紧急，须即刻执行…当时…大人您已回府休息…是…是赵副使亲自接令并签押生效，直接调走了疾风队！”陈铁如实回禀。

就在这时，副监察使赵罡才一脸“忧色”地快步从侧厅走进来，对着李善渊拱手道：“昨夜城主府特使确实来过，有紧急甲等密令！当时李监察使您已然安歇，下官不敢惊扰，便依规接下密令并派遣疾风队执行！未及及时通报，还请监察使恕罪！”

他脸上露着恰到好处的“歉意”，随即语气一转，带着“担当”：“不过，李监察使！三村惨案，刻不容缓！下官虽不才，愿为大人分忧！这样，下官亲自带一队人马，即刻前往灰溪村调查！黑石坳那边，也请大人指派得力人手！至于榆林屯…”他看向李善渊，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榆林屯受灾最重，现场可能遗留线索最多，但也最凶险！恐怕…恐怕非大人您亲自带队，否则难以应对啊！”

李善渊心中急迫，目光扫过赵罡。他不再犹豫，沉声道：“赵副使愿往灰溪村，甚好。陈铁、孙岩！你二人带‘地听组’前往黑石坳！务必仔细勘察！吴猛、周鹰，随本官即刻出发！目标——榆林屯！”

“是！大人！”四人齐声领命。

李善渊带着吴猛、周鹰以及勉强拼凑起来的七八名驭元境好手，火速冲出衙门，直奔城外榆林屯方向！

榆林屯，村口。

浓烈的焦糊味、臭氧味和尚未散尽的尸臭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昔日还算热闹的村落，此刻已沦为一片焦黑的废墟！断壁残垣间，随处可见被恐怖雷电之力劈得焦黑碳化、甚至熔化的金属器物和肢体碎片！许多房屋直接被夷为平地，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焦黑坑洞，坑洞边缘的泥土呈现出高温熔融后凝固的琉璃状！场面比另外两村更加惨烈，如同遭受了天罚！

李善渊站在村口，看着眼前这如同被雷霆洗礼过的地狱景象，饶是他心志坚毅，此刻也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愤怒和寒意！他身后的吴猛等人更是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惊骇。

“大人！看这里！”吴猛强忍着不适，指着一处被巨大力量轰塌、边缘焦黑熔融的土墙，以及旁边一个深达数尺、直径丈许的焦黑巨坑！坑底和边缘的泥土呈现出高温熔融后凝固的琉璃状，空气中还残留着微弱的、令人皮肤刺痛的麻痹感！“这…这绝不是普通妖兽能造成的破坏！残留的妖力狂暴无比，带有极其强烈的雷霆毁灭气息！这等威力…至少是凝丹阶巅峰的雷属性妖兽所为！甚至…可能是化形阶的大妖！”

李善渊蹲下身，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坑洞边缘那琉璃化的泥土表面。一股狂暴、霸道、带着毁灭性麻痹感的残余妖力瞬间刺痛了他的指尖！这股力量的层次和破坏性，远超他身后的驭元境下属，甚至让他这个合元境巅峰修士都感到一丝心悸！他眼神凝重到了极点：“这绝非寻常妖兽。至少是凝丹阶巅峰的雷系凶物，甚至有可能是化形阶！仔细搜！看看能否找到妖兽的鳞片、毛发或者更具体的痕迹！注意村外！”

众人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不适，在废墟和村外林地中仔细搜寻。然而，现场被狂暴的雷霆之力破坏得极其彻底，除了那些巨大的焦黑坑洞和琉璃化的土地，几乎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生物痕迹（鳞片、毛发等）。仿佛那行凶的妖兽，只留下了纯粹的毁灭力量，自身却如同雷霆般来去无踪。

“大人！村外林地边缘发现几处巨大的、带有焦痕的爪印！但爪印很快消失在一条干涸的河床乱石滩上，再无踪迹！”吴猛回来禀报，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李善渊沉默地望着眼前这片焦黑的废墟，夕阳的余晖也无法驱散那股死寂和毁灭的气息。凝丹阶巅峰甚至化形阶的雷系大妖…行踪诡秘…只留下纯粹的毁灭痕迹…还有司内那“恰巧”的人手不足和案牍库封锁…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极其可怕且棘手的局面。

“收队。”李善渊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将现场情况，尤其是雷击坑洞的形态、大小、残留能量特征，以及爪印拓印，详细记录。回城！”

赵府，地下深处。

赵罡背对着血池，听着心腹手下低声汇报李善渊在榆林屯无功而返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做得很好。”他声音低沉，“痕迹都处理干净了？”

“大人放心！灰溪村和黑石坳那边，属下亲自带人清理，所有‘影爪’和‘腐蜥’留下的痕迹都已抹除！榆林屯那头‘紫电雷蜥’…出了点意外。”心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它昨夜屠村后，并未按原定路线返回！属下派去接应和清理痕迹的人，只在村外林地边缘找到了它留下的狂暴爪印和雷击痕迹，但追踪到‘落雷峡’附近，它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像是…凭空蒸发，或者潜入了地底深处！属下已加派人手在落雷峡附近秘密搜寻，但目前尚无消息！”

赵罡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但随即舒展开，冷哼一声：“废物！连头畜生都看不住！不过…这样也好。”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一头失控的、行踪不明的凝丹巅峰雷兽在外游荡…这‘隐患’岂不是更大？更能说明李善渊‘监察不力’？继续秘密搜寻！但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它与我们的关联！尤其是李善渊的人！”

“是！属下明白！”心腹领命。

赵罡挥退手下，独自走到血池边缘。看着池中缓缓蠕动的暗红色粘稠液体，感受着那股阴冷邪恶的气息，他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他低声呢喃，如同在向无形的存在汇报：

“圣使…鱼饵已下，网已张开…为了配合此次行动，主上特意让蚀骨风狼群在北境狼嚎谷挑起事端，制造大规模异动假象，成功引走了监察司最精锐的疾风队…李善渊如今人手捉襟见肘，我看他如何查证！如何向城主府、向那数百冤魂交代！这副监察使的位置，他坐不稳了！”

血池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一股阴冷而邪恶的气息，在地下空间中悄然弥漫。那猩红的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一个低沉、沙哑的意念再次在赵罡脑海中响起，带着赞许和更深的期待：

【做得好，赵罡。蚀骨风狼的骚动，只是开胃小菜。待你执掌监察司，掌控人族耳目…主上的大军，将如这血池怒涛，席卷烛洲！继续…按计划行事…】

赵罡身体微微一颤，眼中狂热更甚，深深低下头颅：“谨遵圣谕！属下…定不负主上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