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柴髙终究不是自家骨血,不过这小子倒不把自己当外人——讲解新政时屡犯禁忌,说到兴起竟敢抓过皇帝的水杯痛饮,侍从新斟的茶盏转手就塞给嬴政。
彻夜长谈时,两人甚至同碗分食。
哪像后世影视渲染的那般森严戒备?古人最重礼义廉耻,刺杀勾当向来为人不齿。
荆轲刺秦看似悲壮,实则燕国速亡正因太子丹行此下作手段。
连燕国将士都觉蒙羞,可见失了人心,覆灭岂非必然?
柴髙能获得始皇帝的信任并非偶然。
一个连细微举动都毫不遮掩的人,自然不可能怀有二心。
始皇帝对此深信不疑。
柴髙秉性纯直,绝不会暗中背叛,这也是他如此信赖《大秦令》的缘故。
正因如此,他全力支持柴髙推行变法。
**柴髙确实才华横溢,且善于言辞,远胜于口吃的韩非。
正因如此,秦始皇更愿意倾听他阐述新政的益处。
今日朝会,柴髙准备充分,甚至携带了大量数据资料。
面对始皇帝与扶苏,他毫无保留,决心一举说服这位至高无上的君主。
若再失败,颜面何存?
“在详述新政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诸位。
”柴髙环视众人,“今日所言皆不追究,但若隐瞒实情,日后事发,休怪我不留情面。
”
他示意侍从搬入成堆竹简。
在场数人面色骤变——这些正是柴髙此前调取的档案。
“冯去疾大人,”柴髙直指右丞相,“您屡次劝谏陛下减轻徭役、善待百姓,想必对大秦现状了然于心。
请如实回答:如今百姓境况如何?”
冯去疾暗自叫苦,却见始皇帝目光如炬,只得硬着头皮应答。
虽然现状尚未到最糟,但也绝不容乐观。
稍作斟酌后,他捋须坦言:“既然中丞要听真话,老臣便如实禀报,请陛下明察。
”横竖此前已多次进谏,倒也不惧旧事重提。
自战国七雄时代至今,大秦统一后户籍记载约两千万人,经多年休养生息,现总数不足三千万。
此数据较为准确,然三大工程征调劳力甚巨:长城役使二百万,阿房宫约一百二十万,骊山陵一百一十万,加之各地戍边将士,总计约千万之众。
老者长叹一声,这些数字他始终密切关注,应当相差无几。
虽仅占人口三成,但诸位须知,此皆为国家青壮劳力。
如今田间耕作尽是妇孺老弱。
冯去疾眼中泛起泪光,此事令他忧心如焚,只是往日不敢直言。
今日纵然可能触怒陛下,亦不得不陈明利害。
农耕劳力如此匮乏,若遇大灾之年,恐赋税钱粮俱难征收。
届时前线将士与服役民夫必将死伤枕藉。
如此危局若成,大秦基业恐将动摇。
柴髙轻叩额头,从怀中取出一卷会稽郡灾情奏报呈予始皇帝。
嬴政目光掠过竹简,面色骤沉——冯去疾方言灾患,旱灾便至,实乃祸不单行。
见冯去疾神色惶恐,始皇帝将奏折转递于他。
冯相阅毕亦大惊失色。
所幸柴髙又呈上预先拟定的借粮方案,嬴政细览其中精妙计算,神色稍霁。
粮秣已启程赈济,虽稍显迟滞,终胜于无。
此番赈灾皆以大秦朝廷名义。
柴髙低声补充。
冯去疾闻言长舒一口气,暗赞这位中丞应对神速。
冯相心中其实苦闷已久,多年来眼见国势日颓却束手无策。
虽屡次进谏,奈何陛下始终未纳忠言。
若任此情形延续,煌煌大秦恐将毁于旦夕。
所幸此番陛下似已听进谏言,若真能罢除徭役,便是曙光初现。
他并非存私心,实不忍见强盛帝国因小隙而倾覆。
如今观柴髙似有良策,更觉欣慰。
单是三百余万青壮劳力还乡,立即可令农耕复苏。
加之柴髙所献新式农具,纵不能超越往年收成,至少可保不减产。
如此,大秦便可得喘息之机矣。
老头子今天豁出去了,心里憋着这事,吃不下睡不着。
要是不跟陛下说明白,那真是枉为人臣。
就算今天挨骂也认了,该说的都说了,尤其是这些数字,要是不说出来,良心过不去。
但愿这些能引起嬴政重视,给天下百姓谋条生路,让摇摇欲坠的大秦重现生机。
老头索性把知道的糟心事全抖了出来,反正横竖都要挨训,不如说个痛快。
听着这些冰冷数字,满朝文武心惊肉跳,连嬴政都听得肝颤。
谁都没想到大秦已危如累卵,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扶苏听得额头冒汗,要是这些难题摆在自己面前,可如何是好?
柴髙手里早有这些数据,倒没被吓着,但每次看到都堵心。
冯相所言句句属实,我这边的数字也吻合。
老相国果然心系天下,调查得很详尽。
冯去疾暗自叹息,没想到柴髙会当众夸他,心里总算好受些,至少苦心没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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