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个爸爸 第2章 蘑菇灯

我叫乐乐，今年五岁。最近我发现高途爸爸晚上总是不关灯睡觉。

第一次发现是在上周。我半夜醒来想去洗手间，看见主卧门缝下透出暖黄的光。我轻轻推开门，高途爸爸侧躺着，床头灯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影子。沈爸爸在他身边睡得很熟，一只手搭在他腰上。

这周我已经发现三次了。有时候是书房的灯亮着，高途爸爸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腿上还摊着文件。有时候是卫生间的灯，他对着镜子发呆，连我站在门口都没发现。

今天我去问沈爸爸：高途爸爸为什么晚上总是不关灯？

沈爸爸正在看报纸，头也不抬地说：他喜欢。

可是老师说，开灯睡觉浪费电。

沈爸爸放下报纸，把我抱到膝上：有些事比省电重要。

我不明白。但沈爸爸说这句话时，眼神很温柔。

晚上我故意赖在主卧不走，想看看究竟。高途爸爸给我讲完故事，沈爸爸就来催我回自己房间。

再待五分钟嘛。我抱着高途爸爸的胳膊撒娇。

沈爸爸看了眼手表：三分钟。

三分钟后，他毫不留情地把我抱回房间。但经过主卧时，我清楚地看见高途爸爸把床头灯调亮了一档。

深夜我悄悄爬起来，扒着门缝往外看。主卧的灯还亮着，而且我听见了说话声。

又做噩梦了？是沈爸爸的声音，很清醒，不像刚睡醒。

高途爸爸没说话，但我听见细微的抽气声。

我在。沈爸爸说，灯也开着。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高途爸爸带我住在小公寓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只有一个卧室，我半夜醒来，总看见他坐在窗边。街灯的光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不开灯，他说：省电给乐乐买玩具。

可现在他整夜开灯，沈爸爸却说有些事比省电重要。

第二天早餐时，我注意到高途爸爸眼睛下有淡淡的青色。沈爸爸给他倒了杯牛奶，往里面加了蜂蜜。

今晚试试只开小夜灯？沈爸爸轻声问。

高途爸爸摇摇头，笑得有点勉强。

沈爸爸没再劝，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后颈。

今天放学，沈爸爸带我去买了个蘑菇形状的小夜灯。回到家，他让高途爸爸在主卧午睡，自己抱着笔记本守在旁边工作。

我扒着门缝看。高途爸爸睡着时眉头还皱着，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沈爸爸每隔一会儿就会伸手碰碰他的脸，像是在确认什么。

等高途爸爸醒来，沈爸爸拿出那个小夜灯：试试这个？

那晚主卧破天荒地关了大灯。蘑菇小夜灯发出暖暖的光，刚好照亮床头那一小块地方。

半夜我起来时，看见沈爸爸靠在床头，高途爸爸枕在他腿上熟睡。小夜灯的光映在沈爸爸脸上，他睁着眼睛，手指轻轻梳着高途爸爸的头发。

怎么不睡？我小声问。

等灯。沈爸爸说。

后来高途爸爸告诉我，很久以前他一个人带着我，总是害怕睡着后会发生不好的事。开灯才能稍微安心。

那现在呢？我问，现在有沈爸爸了呀。

高途爸爸看着在阳台晾衣服的沈爸爸，轻声说：有些习惯，需要时间才能改变。

现在主卧的灯越关越早了。因为沈爸爸说，他会做高途爸爸的灯。

昨晚我听见高途爸爸做噩梦惊醒，沈爸爸立即打开小夜灯，把他搂进怀里。

我在。沈爸爸的声音在黑暗中特别清晰，我一直都在。

高途爸爸的呼吸渐渐平稳。

我画了一幅画。画上是夜晚的卧室，床上三个人相拥而眠，窗外月光皎洁，而房间里有一盏小小的蘑菇灯，发出比月亮还温暖的光。

我知道，总有一天高途爸爸不再需要任何灯。因为在最深的黑暗里，沈爸爸会永远做他最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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