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诺效应 第13章 旧识

星河酒店是市政府直属酒店，外表朴实无华，里面该有的一个也不见少，小桥流水，山石帘洞。

岳云松就站在一座爬满枯藤的花架前，阳光从缝隙间照下来，斑驳陆离。

“听说你要打听李原？他去世了，还能有什么事？”他拿出一支烟点上，长长地吸了一口，“你如果不介意，就在这里吧。”

“别的话我就不啰唆，直说了。”赫枫上前半步客气两句。

“这样最好。”岳云松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把烟灰抖在上面。

“我想听听你和肖市长与李原的渊源。”

岳云松看着午后西斜的太阳，“万柳乡你们可能不知道，偏远落后，我们去的时候人均产值只有200多元，我和元雄在长林县都没有背景，被下放到万柳乡其实有被排挤的意思，当时我们都很沮丧，前途渺茫，如果不出成绩，有可能一辈子都窝在那里；现在你们如果有机会可以去万柳乡看看，家家小洋楼，省级道路通到村口，人均产值5000元，富裕得很。”他眼里闪烁着兴奋和傲娇，“不客气地说，那是我们俩当年的功劳。”他抬手看看手表，直接说，“你问到李原，应该也知道长安镇。”

赫枫点点头。

“我们到万柳乡时，长安的唐城正火得一塌糊涂；受长安的启发，我们想把万柳的武术资源整合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成立了几家武术队，效果极差；那时候长安周边都在学长安，李原很受欢迎，根本请不到他，我们是悄悄把他劫持到万柳的，他替我们出主意想办法，万柳武术竟然在全国打出了名声，哎……那是我们的青春岁月，也是峥嵘岁月，有苦有乐也有泪。”他沉默良久，“李原是个有情怀的人，长安开始走下坡路时，他才下海……个人力量怎么可能阻挡时代的洪流，他落得破产身死大概就是他的定数。”

赫枫暗自吁出一口气，“长安没落，剧团解散，李原没去找你帮忙？”

“当然来过，不止一次，但这种演出团体原本就依附于长安镇的旅游资源，长安镇垮台后，政府也不再支持，他们被淘汰是大势所趋……我能帮的自然帮，但我不能给下面的企业增加太多负担，所以帮得很有限。”

“李原有个养女叫石天青，你知道吗？”

“知道，他很宠爱这个干女儿，赞赏有加，亲自带着她找到我，希望把她安排进文化团体，你恐怕也知道，现在的文化单位是个什么样，早就有名无实，能演电影的去演电影，不能演戏的早早改了行，我明确告诉他我可以给天青找份工作，但是还想上台真不容易，得找机会；谁承想这话才过一个月，他就出了意外，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天青。”岳云松黯然地叹口气。

“李原与您和肖市长的关系，谁更近些？”赫枫问。

“我，我比较喜欢文艺，和他更谈得来；元雄本来就严肃，走的又是政工口，在李原眼里，他属于官僚。”岳云松迟疑片刻，还是问，“他都故去两年多了，难道还有什么事不成。”

“石天青死了，也是车祸。”赫枫没有回避。

“什么？” 岳云松大吃一惊，“难道她的死不同寻常。”

“对。”

岳云松知趣地没再问，但神色渐渐冷峻起来。

“您刚才说石天青想上舞台不容易，得找机会，这个机会指的是什么？”赫枫问。

“李原一直说天青天赋异禀，我也发现她身体的表现能力奇佳，李原走后，我很后悔，其实让天青去学学武术，只要有个花架子就行，将来当武打演员，这也是舞台，这方面我还有资源；我对不起老李，当时有点高高在上，忘了自己从前求着他的样子，也忘了没有他我和元雄不会有今天。”

走出星河酒店，正看见甘露下车。

“你来是……”这样问很不礼貌，可赫枫还是想知道。

“我来见见我小姨父。”赫枫也没想瞒着，大大方方地说，“他住1301。”

“岳云松，岳市长？”

“对，”甘露诧异地停下脚步，脸上五味杂陈，“你不会也是来找他的吧。”

“难道我们的目的一样？”赫枫笑道。

“不大可能，我只是受我妈的委托来请他去家里吃饭。”

赫枫和肖霄很熟，晚上找到他家时，得知肖元雄出差，一星期之后才能回来。

肖霄非常热心，并主动打通肖元雄的电话。

肖元雄待他一向非常和蔼，把和李原认识的过程也说了一遍，和岳云松的说法没有出入，但他说，自从他调到海都就没和那边再联系过，他的情况还是从岳云松处得知。

十分钟后，肖元雄的秘书打来电话，说他查了肖元雄两年前的来访记录，三月十三日的确有个叫李原的来找过肖元雄，当时肖元雄出国参加亚洲工业发展论坛，并不在国内。

李原的车祸是三月十八日发生，也就是说他没机会见到肖元雄。

肖霄亲热地把他送到车上，赫枫说，“肖叔快退休了吧，还这么拼。”

“还有两年，”肖霄幸灾乐祸地叹口气，“他不在家，大家都安生，你不知道最近他脾气暴躁，见谁骂谁，骂我不务正业，骂我妹妹烂泥扶不上墙，总之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赫枫十分感慨地宽慰他，“理解，当初我们老爷子也是一样，这不刚两年，适应得比谁都好。这叫退休前抑郁症，你得多担待。”

“所以我羡慕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知道我从小喜欢数学，就想当个老师，当初报师范时他也没反对，现在可好，给我弄到纪检委，天天开会写报告，我真是烦死了……”

“纪检委好，容易出成绩，肖叔深谋远虑……你在纪检委？”赫枫眼睛微微一眯。

肖霄苦笑，“沾我爸的光，还是个小副科。”

赫枫沉吟着，“企业涉及违法，也归你们那儿管？”

肖霄点头，“你问的哪家，只要不是大奸大恶杀人放火，都能协调，现在政府对企业态度很宽容，毕竟经济至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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