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深宫：废后归来 第94章 疯言疯语

【视角：永宁宫】

永宁宫内死一般寂静。那扇破旧的殿门敞开着，寒风夹杂着血腥气从外面倒灌进来，吹得殿内那盏孤零零的油灯火光狂乱。

萧昭远就站在那里，像一尊来自地狱的阎罗，那双属于帝王的眼眸里再无半分温情。眼里携带怀疑与冰冷的杀意，看着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女人，那个他名义上的发妻，那个他亲手打入地狱的废后。

“你还记得当年的‘巫蛊’案吗？”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相互摩擦。他问得直接而粗暴，像一个审问犯人的狱卒，不像一个探望旧人的君王。

许倾寰（林in许）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已经陷入了那个早已看不出颜色的旧枕头，蜷缩在最阴暗的墙角，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她的嘴里正念念有词，“……一二三四五六。红色的鱼游走了。都游走了……”

她看上去就是一个彻底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萧昭远眉头紧锁，一股无名火在他胸中升起，“朕在问你话！”然他上前一步，声音陡拔高。

“啊——！”他这声厉喝像一根根针，猛烈地刺破了许倾寰（林in许）那脆弱的自我世界，她像吓坏了的猫一般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全身颤抖起来，“别打我……别打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这副模样在的萧昭远的眼睛中，他心里的那份忧郁又增添了几分，他没有耐心去跟一个疯子玩这种猜谜游戏。

就在这时，一直立在他旁边的霜妃（许in林）慢慢地走上来。她那张绝美的脸部充满了“不忍”与“悲悯”，她蹲下身，用一种温柔得仿佛在哄一个受惊孩般童的语气轻声说道，“姐姐……你别怕。”

“没有人要打你。”

许倾寰的尖叫缓缓地停了下来。她抬头，那双本充满了恐惧和慌乱的眼眸，在看到那支熟悉的玉簪时的记忆竟真的有瞬间的清明。她接过那支簪子，用指尖那冰凉温润的簪身上来回地摩挲着，仿佛在着着什么久远的往事， “兰草……”她咕哝着自语。“是啊……我最喜欢兰草……”她脸上的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孩子般的迷茫的的是平静。

萧昭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对着霜妃做了个眼色。

霜妃（许in林）立刻会意，她继续用那种最温柔的语调循循善诱。

“姐姐。陛下他不恶意。”

“他只是想知道一些当年的旧事。”

“比如……比如那件让你最害怕的事。”她小心翼翼地措辞，“那个……那个木头做的小人……”

“小人”两个字一个出口，许倾寰的身体猛地又是一颤，她那双刚刚才恢复了一丝清明的眼睛，瞬间又被无边的恐惧所充满。

“不是！不是我！”她尖叫起来，“不是我做的！那个小人……是从一个盒子里来的！”

“盒子？”萧昭远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他抓住了第一个关键词。

“什么样的盒子？”霜妃（许in-林）立刻追问。

“盒子……很漂亮的盒子……”许倾星的思绪似乎又开始变得严重混乱，她一边发抖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上面有亮晶晶的贝壳会发光，像天上的……”

“是……是月钿……对，是螺钿盒子！”

萧昭远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记得，他当然记得。当年苏夫人最喜欢用的就是这种从南海进贡的名贵螺钿妆匣，她还曾用此物赏赐过宫中引人注目的嫔妃。

“那盒子是谁给你的？！”他开口追问。

“谁给我的……”许倾寰（林in许）的脸上露出了努力回忆的痛苦神情，“是……是一个很香很香的人……”“她对我笑，笑得很好看。”“她总是叫我姐姐……”“她说……她说这是给我安神的……”

一个很香的人，一个会笑着叫她姐姐的人，一个送了她螺钿盒子的人，除了苏念微的母亲苏夫人还能有谁？萧昭远心中那座怀疑的大山已经开始出现了第一道巨大的裂痕。

“那个小人！它从何而来？！”他继续用一种近乎逼问的语气喝道。

“小人……小人……”许倾寰（林in许）的脸上再次出现了最大的恐惧。她仿佛又看见了让她万劫不复的梦魇，她猛地甩掉手中的簪子，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个盒子里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花又不是花……”“我头晕……我好晕……” “我把它迁移了……迁移了……”她似乎在拼命地想一个名字，“……迁移了王……对！是王……王公公！”“我让他把那东西扔掉了！扔得了原来的！”“但是……但是后来……它又回来了……”“它就出现在了我的床底下……”“上面……扎上面满了针……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她说最后整个人都几乎要崩溃了，她的头在地上翻滚着回地翻滚，口中发出了仿佛受伤的野兽般的无法发出声音的呜咽声。

而萧昭远则彻底僵化了原地，就像一尊被瞬间石化的雕像。

奇怪的味道……王公公……

他的脑海中仿佛闪电般划过两道线索。那“奇怪的味道”正是苏家府邸后院凸显的熏制衣物的“七里香”的味道。他曾在苏念微的身上闻到过无数次。

而那个“王公公”也正是当年负责管理皇后宫中库房的一位苏夫人陪嫁过来的管事太监，在“巫蛊案”爆发之后，那名老奴才“意外”地坠井而亡了。

当时众人都以为他是畏罪自杀，可现在看来，那分明就是杀人灭口！

螺盒子。苏夫人。七里香。王公公。

一切都是从这个“疯子”口中说出的疯言疯语，所有这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破碎线索。在这一刻都完美地与刘承那封密信中的内容遥相呼应。

一幅完整的刻录了充满了阴谋与构陷的真相画卷。在萧昭远的面前血淋淋地展开了。他被骗了，他真的被骗了，他是他最信任的臣子和他最宠爱的女人，联起手来，像个傻子一样，彻底彻底地愚弄了整整十年。

“啊——！”一股羞辱与愤怒就像是最滚烫的岩浆，从他的胸腔里剧烈爆炸。

他仰起头，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充满了无尽杀意的怒吼。

他再也没有看一眼眼前那个还在痛苦翻滚的“疯子”，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向着殿外走去。他那身黑色的龙纹常服，在夜风中翻飞，如同一尊从地狱之中走出的真正的阎罗。

霜妃（许in林）看着他那气愤而去的背影，脸上找到了恰到好处的“忧虑”与“恐慌”，“陛下！陛下您去哪儿？！”她追了出去。

而殿内，当那沉重的脚步声彻底远去之后，那本痛苦地上翻滚的许倾寰（林in许），慢慢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她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她抬头，那张本还充满了疯狂和恐惧的下巴，此刻再无半分的表情，只有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