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深宫：废后归来 第10章 一饭之恩

自从那日“鬼上身”之后，刘贵果然消停了许多。

他似乎是真的被吓破了胆，连着好几天都没敢在许倾寰（林嫣霜）面前露面。送饭的任务，便落到了翠儿和那个叫小栗子的小太监头上。

翠儿对她依旧是没什么好脸色，但大约是听了刘贵的警告，不敢再随意开口讥讽，每次都只是将食盒重重往桌上一放，便扭头离去，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上什么晦气。

对此，许倾寰毫不在意。

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那个名叫小栗子的小太监身上。

根据许倾寰残留的记忆，和她这几日的暗中观察，她发现这个小栗子，是冷宫里处境最艰难的人之一。他年纪小，约莫只有十三四岁，身形瘦弱，眉眼间总是带着一种怯懦和不安。因为没什么背景，手脚也不够麻利，他成了刘贵和翠儿等人最常撒气的对象，打骂克扣，是家常便饭。

许倾寰记得，就在她重生前不久，许倾寰本人还处于半昏迷状态时，曾迷迷糊糊地看到刘贵因为一点小错，就将小栗子踹倒在地，拳打脚踢。而这个小太监，从头到尾都只是抱着头，连一声求饶都不敢喊。

这样一个被欺压到骨子里的人，心中必然积攒了无数的怨恨与不甘。而这种怨恨，若是能加以引导，便能成为最锋利的武器。

她知道，想要走出这冷宫，单凭她一人之力是绝对不够的。她必须要有自己的眼睛、耳朵和手脚。

这个小栗子，或许可以成为她的第一个突破口。

当然，她不会贸然行动。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尤其是在这深宫里。想要收服一个人，必须先给予足够的恩惠和信任，让他看到希望，让他明白，跟着自己，远比跟着刘贵那种人更有前途。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即便是冷宫，内务府按例也会送来一些节礼，聊作粉饰。当然，这些东西，大部分都会落入刘贵这种管事太监的私囊。能送到许倾寰这里的，自然是残羹冷炙中的残羹冷炙。

傍晚时分，小栗子独自一人拎着食盒走了进来。他今天似乎又挨了打，脸上有一块明显的红肿，走路的姿势也有些一瘸一拐。他将食盒放在桌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就准备离开。

“等等。”

许倾寰开口叫住了他。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小栗子的身子猛地一僵，像是受惊的兔子。他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如蚊蚋：“娘……娘娘有何吩咐？”

他怕极了。这位废后自从前几日“疯病”发作，吓跑了刘总管之后，在他们这些下人眼中，就变得越发诡异和可怕。

许倾寰并没有看他，只是指了指食盒：“打开。”

小栗子不敢违逆，连忙上前，哆哆嗦嗦地打开了食盒。里面，除了照例的一碗冷粥，还多了一块月饼。

那是一块被分剩下的、边缘已经有些残破的莲蓉月饼。大约是宫宴上哪个主子吃剩了，或是从送来的节礼中随意丢出来打发她的。

但即便如此，在这冷宫里，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珍馐了。

许倾寰看着那块月饼，沉默了片刻。然后，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小栗子的脸上。

她问道：“你吃过晚饭了吗？”

小栗子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像是怕说错话，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许倾寰的目光，何其毒辣。她一眼就看出了他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对食物的渴望。像他这种最底层的奴才，在中秋这样的日子里，能分到一碗残羹就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她没有再多问，只是伸出瘦弱的手，将那块残破的月饼，推到了小栗子的面前。

“这个，你拿去吃吧。”她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小栗子彻底呆住了。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倾寰，又看了看桌上那块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诱惑的月饼。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娘娘，这……这是给您的……奴才……奴才不敢……”

“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许倾寰打断了他，“我身子不好，吃不得这些甜腻的东西。放着也是浪费了。”

她找了一个最合情合理的借口。

小栗子依旧不敢伸手。他的理智告诉他，一个失势的废后，自己都朝不保夕，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施恩于人？这或许又是什么新的、他无法理解的疯癫之举。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这声响，显得格外清晰。

小栗子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倾寰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柔和。她想起了前世自己身边那些忠心耿耿的侍女和内侍。他们也曾这样，小心翼翼地，用生命守护着她。

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缓了些：“拿着吧。快去吃，别让别人看见了。”

这句话，终于击溃了小栗子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知道，许倾寰说的是对的。若是让刘贵或翠儿看到他得了这块月饼，非但月饼保不住，他自己恐怕还要再挨一顿毒打。

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和疑虑。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许倾寰一眼。在那张苍白瘦弱的脸上，他没有看到疯癫，也没有看到怜悯，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他不再犹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将那块月饼飞快地拿起，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然后，他做了一个出乎许倾寰意料的举动。

他双膝一软，朝着许倾寰的方向，“咚”的一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没有说话，但他眼中的感激，却无比真切。

磕完头，他便立刻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跑出了房间。

许倾寰静静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她知道，鱼儿，已经开始咬钩了。

一块残破的月饼，对曾经的林嫣霜而言，弃之如敝履。但对此刻饥肠辘辘的小栗子来说，却是雪中送炭的、足以暖透人心的“一饭之恩”。

她在这颗被绝望和欺辱包裹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名为“恩惠”的种子。

接下来，她要做的，便是耐心地等待。等待这颗种子，在合适的时候，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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