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愫雪带着昏迷的尘夜与寸步不离的尘铃,穿过万宝阁内部专属的幽深通道,径直抵达了戒备森严的内阁深处。
沿途侍立的侍从们,显然还未从今夜那席卷全城的恐怖威压与主事大人的滔天怒火中缓过神来。
一个个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喘——城主府那如同天倾的威压,加上凌主事那含怒爆发的真泉境气息,对他们这些低阶修士而言,无异于一场神魂层面的风暴。
凌愫雪对此视若无睹,步履匆匆,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推开厚重石门,踏入了自己专属的那间三阶修炼静室。
厚重的石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界的纷扰隔绝。静室内,灵气氤氲如雾,缓缓流淌。中央的聚灵阵散发着温润柔和的乳白色光芒,无声地吞吐着精纯能量。
凌愫雪小心翼翼地将尘夜平放在铺着厚厚软垫的石床上。她指尖微动,一道无形的清洁术法如清风拂过,瞬间洗去少年身上刺目的血污和沾染的尘土泥垢,露出他苍白却轮廓分明的脸庞。
随即,她素手轻点阵盘核心,将聚灵阵的效力催至最大。霎时间,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精纯灵气,如同受到无形牵引的潮水,汹涌澎湃地朝着石床上的尘夜汇聚而去,将他温柔地包裹其中。
“别担心,”
凌愫雪转向一旁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小嘴、眼神里写满紧张与恐惧的尘铃,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体质特殊,恢复力远超常人,明日此时,应当就能醒转过来了。”
尘铃用力摇了摇头,小小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到石床边,毫不犹豫地伸出小手,紧紧、紧紧地攥住了尘夜冰凉的手指,仿佛那是她与这世界唯一的联系。她固执地站在那里,用行动表明——她要守着哥哥,寸步不离。
凌愫雪见此情景,心中无声地轻叹。也罢,今夜经历如此巨变,她也确实无心修炼。守护这对兄妹,于她而言,并非难事。
静室内一时陷入了沉寂,唯有聚灵阵运转时发出的低微嗡鸣在空气中回荡。凌愫雪静立一旁,尘铃则紧挨石床跪坐,两女的目光都无声地落在尘夜苍白却渐渐恢复一丝生气的脸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灵气,也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担忧。
“你……是尘夜的妹妹吧?”良久,凌愫雪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放得极轻极柔,生怕惊扰了谁。
尘铃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像只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低低回应:“嗯……”
凌愫雪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失笑——自己有这么可怕吗?想来是今晚盛怒之下施展鎏金大手印时,那真泉境的威势太过骇人。
她将声音放得更缓,如同在哄一个易碎的梦境:“那……你们是亲兄妹吗?”
“不是……”尘铃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衣领里。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凌愫雪耐心地引导着话题,试图用温暖的回忆驱散小姑娘心中浓重的悲伤与恐惧。
提及与哥哥的初遇,尘铃的眼眶瞬间又红了,浓重的鼻音里带着化不开的依恋:“哥哥……哥哥是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捡到我的……”
她顿了顿,小小的身子微微前倾,目光似乎穿透了静室的石壁,落入了遥远而寒冷的记忆深处,缓缓地开始讲述:
“那时候……我快冻死了,缩在墙角……浑身都僵了……我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
“然后……哥哥就出现了……他把自己……一直揣在怀里暖着的……最后半块硬邦邦的窝头……掰了一大半……塞到我嘴里……”
从那个风雪交加的垃圾堆旁被尘夜捡回一条命,到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在凡俗最底层挣扎求生,相依为命地当起了小乞丐。
从哥哥每天拖着瘦弱的身躯,冒着被野狗撕咬、被其他凶狠乞丐殴打的危险,去争夺一点点发馊的食物、一片片能勉强蔽体的破布烂衫。
到炎炎夏日,哥哥兴奋地拉着她去城外的小溪,赤着脚在清凉的水里笨拙地摸鱼抓虾,然后在夕阳下笨手笨脚地生起火堆,给她烤出带着焦香、让她眼睛发亮的小鱼小虾。
再到寒风刺骨的冬天,哥哥拖着冻得发紫的身体,四处寻找能遮蔽风雪的破庙或桥洞,总是把角落里最厚实、最暖和的草堆让给她蜷缩,自己则缩在漏风的角落瑟瑟发抖。
还有那次……她快被冻死,哥哥拼了命从一家餐馆滚烫的后厨抢出的那一碗改变他们命运的红烧排骨……
小姑娘的声音越说越轻,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在她眼前闪回,最后只剩下无法抑制的哽咽。
她再也说不下去,小小的肩膀无声地耸动着,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砸落在冰冷的石地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静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沉重的寂静,只有尘铃压抑的抽泣声。
然而,凌愫雪的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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