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夜铃 第160章

眼看姬香香直接陷入沉默，周身那原本稍稍内敛的恐怖气息又开始有不受控制、隐隐暴走的趋势，周遭空气都仿佛凝结成了实质，压力骤增。

尘夜心头一紧，只能硬着头皮赶忙开口，以极快的语速，如同连珠炮般将事情的始末精简道出：

“师尊息怒！此番变故实非弟子任性！乃是凌峰城主在突破化婴境时，遭一部名为《天缺》的诡异秘法暗算控制，心神失守！

对治下石溪镇——也就是云州城附属城镇出现的、一种前所未见、能口吐人言、拥有修为的怪异妖魔肆虐之事置若罔闻，甚至…甚至之后还欲亲手杀害知晓内情的我等！

最终导致…导致云州城被毁！幸而在最后关头，凌峰城主凭借大毅力自行挣脱了束缚，不惜自散修为，才让我等侥幸保住性命！弟子恳请师尊出手，救凌伯父一命！”

叙述中，他刻意省略了关于万相窥玄瞳发挥关键作用的细节，将所有功劳归于凌峰自身的抵抗，这是最稳妥的解释。

听完这番急促却条理清晰的叙述，姬香香脸上的寒霜这才消散几分，气息稍稍平复。

在尘夜面前，她早已习惯收敛神识，不去进行深度探查，以免再次触怒其背后那不可言说的存在。

此刻听闻此言，她秀眉猛地一挑，这才意识到不对，连忙抬眼仔细望向四周这片无边无际的废墟。

刚才来得急切，只粗略看到尘夜无事，并未细察环境。

此刻定睛一看，那断裂的熟悉城垣基座、残留的特定阵法纹路焦痕…这里，哪里是什么荒郊野岭？这分明就是云州城的遗址！

竟将一座城池毁损到如此地步？！

姬香香目光骤然变得无比凝重，猛地转向地上气息奄奄、面色灰败的凌峰。

一位化婴境修士，竟落得如此下场？

“见过...姬前辈...晚辈...失礼...”

凌峰感受到那审视的目光，挣扎着想行礼，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别动，保持心神稳定。”

姬香香声音清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先把你知道的一切，包括所有细节和你的猜测，原原本本说出来。

《宸曜明霄经》乃圣朝核心功法，集天下龙气，中正平和、煌煌大气，自有辨明善恶、护持本心之能，绝不应如此轻易被什么不知名的秘法侵入控制至此等地步。

你从头仔细想想，从接触那秘法开始，整个过程有无任何不合常理、或被你忽略的诡异之处？”

一旦涉及此等能操控化婴修士、毁灭一城的邪异法门，姬香香立刻恢复了身为万宝阁三阁主、纵横西荒天域多年的行事作风，冷静、敏锐、直指核心。

凌峰默默点头，强撑着涣散的精神，开始从他昔日困于开识境巅峰、迟迟无法突破金丹的焦虑与绝望讲起。

讲到道侣宛凝如何意外寻来那部名为《天缺》的秘法，他如何被其描述的巨大力量与轻易突破的承诺冲昏头脑；

讲到宛凝如何毅然主动献祭自身精魄本源，助他成功结丹，却自此香消玉殒；

讲到他事后才发现，宛凝的损耗根本无法像秘法玉简中所记载的那般，通过补充某些天地神物就能恢复，那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讲到女儿凌愫雪因此事与他彻底恩断义绝，离家远走……

最后，到他先前同尘夜所述的中州之行、顺利到诡异的突破过程、以及那融入元婴的诡异银丝和随之而来的意识沉沦、身体失控为止。

姬香香纤细的眉头越皱越紧。

按照凌峰的描述，这天缺秘法听起来虽然邪门，层级却似乎并不算太高，其效果更多体现在“等价交换”的献祭上，顶多算“有些诡异门道”。

但若说它能直接跨越无数层级，在修士碎丹成婴、生命本质升华的最关键时刻，接引某种未知意志并完美控制一位化婴境大能…这怎么看都显得有些牵强和不可思议。

“你确定，在你突破化婴的整个过程中，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被外力控制、入侵、或是意识被强行剥离、夺取的感觉？”

姬香香追问，目光锐利如刀，“哪怕是一瞬间的恍惚、异样、或是功法的自发抗拒？”

正常而言，任何外力的入侵与控制，除非其层次远远超出被入侵者所能理解的范畴，否则绝无可能毫无痕迹、毫无察觉。

《宸曜明霄经》并非寻常功法，对邪祟异力自有反应。

但这天缺秘法若真是为了控制凌峰而设，为何不在他相对弱小的开识境时就直接发动？

偏偏要等到他碎丹成婴，熔炼己身，达到一个全新高度后才爆发？

这于理不合。

“没错...感觉就像是...碎丹成婴的那道天堑门槛...根本不存在一般...一切都顺利得可怕...”

凌峰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地回答，眼中也充满了困惑与后怕，

“我的《宸曜明霄经》...也没有做出任何示警或抗拒的反应...仿佛那银丝...本就是功法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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